奇人·奇冤·奇迹
原标题:奇人·奇冤·奇迹
文然(绵阳)
王叙五,一个堪称伟大又传奇的蜀中人杰。一个累受压制、多次挨整的革命家、教育家。吹去黄沙始见金,八旬老人乘鹤去,高风亮节留人间。而今,其人其事,四川党史、四川高校史赫然入载。
由党史部门和高校合编出版的《王叙五遗作选》,高内涵、高品位、博学广绩,更是鹤立鸡群般伟岸雄奇,令人仰望和深思。遗作收录和涉及的有王叙五的诗词文章、小说剧本、革命著述《农民运动的理论与实际》,以及红军时期、抗战时间、迎接解放时期的奇险经历,和创办南充师范学院等多方面的革命回忆录。仅此,在高等院校中,也算是罕见。
追根溯源,王叙五他乃当年“湖广填四川”从麻城孝感来到遂宁蓬溪的农民的后代。求学,进过四川最高学府四川大学,专业是生物,喜好的却是文学和革命。在国民党整共产党,天天有革命者被杀的“白色恐怖”时期,他1931年便参加了共产党。
为革命他坐牢,他九死一生。酣战巴蜀,也红遍巴蜀。中共南方局、上海局、川康特委,周恩来、董必武、钱英、罗世文、马识途等都与他接过“组织关系”,南方局副组长、川康特委秘书长、川北地下党负责人是他的主要头衔和工作。在川康大地、在巴蜀丘山,红军、游击队、武工队、共产党,老百姓和国民党都会想到他——王叙五。
有奇谋、建奇功的王叙五解放后参与川北行署的领导工作,与胡耀邦共事。合省后任四川省委组织部第一副部长兼人事厅长,定为老八级,是副省级高官。
然而,王叙五于1934年“白色恐怖”时被关入成都监狱数月,按组织要求争取出狱,写过具保条“我不参加任何党派,出去后从事科学研究”。他因此从省城被降调南充办学,干他搞地下工作时做掩护的当校长、教师的本行,也算是一种专业对口吧!
1959年,王叙五在南充师院《建院祝词》中这样写:
我们师范学院,是培养教师的源泉。我们要把党的教育方针,彻底地加以实现。教育生产结合,还加上一个科研。
向工农兵大开大学之门,培养红色专家何止万万千千。
强调“科研”和红色“专家”,是王叙五的创新创造。当时举国上下喊得最响的就两句铁律: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
高等院校,能有这样的奇人能人治校,不出名师名弟子才怪!当时南师聚集名师无数,不少学生学有所成。老师中有些是站错队而成“老右”,从北大和四川大学等名校“发配”南师的。文史数理化生等院系参与全国高校教材和字典辞书编写,名重一时。
十年浩劫期间,“红都女皇”发威,称“华蓥山游击队都是叛徒”“川东川北地下党都是叛徒”“四川地下党没有一个好人”!江青要借此彻底整垮当年在重庆担任中共南方局负责人、全面领导四川地下党的周恩来。王叙五作为川北地下党的负责人和川康特委秘书长,自是大难临头。他先后两次被开除出党,成为一大奇冤。
奇冤终有昭雪时,“四人帮”垮台后,小平、耀邦同志坐镇中南海,平反冤假错案。曾在南充当过川北行署首长的胡耀邦,对在他手下工作过的王叙五,怎能不知?在耀邦同志亲自过问下,王叙五恢复党籍,还挂上了省顾问委员会委员、省党史研究会顾问等头衔。丰厚的补发工资和积蓄,王叙五还是老主张:交党费,资助困难教师和学生。外加的开支是给家乡村民买了一台拖拉机,传为佳话。
在下已苟活76年,如今重病缠身,但对王叙五院长却难以忘怀。
我1963年考进南充师院中文系,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想多读几本书,对学院事事了解甚微。院长王叙五的大名,也是看到原川北行署办公楼下,贴的一张委任令才知道的。委任令写着:国务院任命王叙五为南充师范学院院长。
在南师的几年,我很“哈”,三件哈事哈得很不一般。一是很土苕,两节裤,绊绊鞋,得了个“哈科长”的绰号;二是喜欢啃书“走白专”,却因此成绩尚佳;三是斗胆还大,爱上了才女、学习委员龚玉华,决心永以为好。我俩的处女作、25行的诗歌《飞跃云雾山》一家伙登上了解放军报社所办《民兵》报。名利都有一点点,5元钱的稿费比学校每月3元的伙食费还多。当时是也,《高教六十条》严禁谈情说爱,“天条王令”呵!
某一天上午,我只身在校。同学们大队人马头天乘车去了岳池武胜投入“社教”运动。有人叫我带上铺盖卷,到行署礼堂前乘车。车边一位戴窄边草帽,高高大大的长者招呼我说:“上车吧!”我有些语塞地说声“嗯!”一辆小车,坐了长者、司机和我三人。小车颠簸摇荡到百里开外的武胜县板桥村,这是一个石油队工地,长者对我说:“到了,你到村上去报到吧!”“嗯!”我答道。过了许久,我才知那位长者就是王院长,坐骑是国家配给他的小吉普。
院长小车送学生,百里之外上战场——搞社教,而我这个不肖学生只回答了他两个“嗯”。而今想来,真是悲催。
王院长爱师爱生礼贤下士有口皆碑。为求留能干、有名望的老师任教,他常是三顾茅庐,向领导机关和本人求贤,并解决困难。有人说王院长是“和事佬”,他却说:“为了工作和事佬也需要。”
这就是革命家、教育家王叙五的情怀!当他被批被斗被开除党籍遭受非人待遇时,他说:“我不会寻短见,那么多困难都过来了,这又算什么?”“我对党的革命事业必胜的信心决不动摇,即使我被你们扳倒了,我也是要革命的!”
王叙五,已经成为一种精神,一种财富。在他的家乡,在他出生入死战斗过的地方,在他付出后半生心血,苦心经营的南师、川师和如今西华师大的后辈,都将他作为巨大的宝贵精神财富,继承并发扬光大!
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叙五院长厚恩重爱于我,应有个表达。师友同窗的关爱,杨洪炳校友寄我马识途题名的《王叙五遗作选》,亦致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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