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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世纪的“国民偶像”:拿带钉长鞭抽自己,粉丝看了痛哭流涕

原标题:黑暗中世纪的“国民偶像”:拿带钉长鞭抽自己,粉丝看了痛哭流涕

“通过自我鞭笞,他们力求从这净化的痛楚中升华,从此远离罪孽。为了更加有的放矢地忏悔,鞭笞者往往呈不同姿态卧地被鞭笞,或爬着、或躺着,或左侧,或右侧,通过这种方式展示自己正在赎的罪。面朝下表示通X,面朝上则意味着谋杀,而若侧身而躺,并伸出三个手指,则意味着作伪证……”

1348-1349年,正值西欧中世纪黑死病肆意蔓延之际,乌泱泱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意大利半岛出发,所到之处遍及西欧各片土地。他们赤脚而行,一边任由带钉长鞭抽打肉身,一边痛哭流涕陈述罪孽,祷告神意祈求原谅。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横飞,沿途皆可见斑斑血迹。这群人被冠之以“鞭笞者”之名。

这些看似残忍愚昧的自虐狂,究竟为何“鞭笞”?究竟意在自虐还是另有所图?不妨从中世纪这一大背景中寻找答案。

黑死病作为欧洲中世纪的一场毁灭性疾病,对于当时的社会造成灾难性的影响,直接致使近欧洲1/3的人毁灭,其于人类社会的灾难堪比及核战争。黑死病爆发前,欧洲的医疗救治体系多以教会医疗为主体,然而教会医学正处于经院哲学支配之下,“死亡被归之于罪孽,治愈则因为忏悔,外科实践则是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基督教会作为中世纪欧洲神权的掌有者,直接将黑死病视作“神谴”的结果,认为一切疾病都源于世人之罪恶。

14世纪到15世纪,诸多着墨于黑死病的欧洲文学作品,如我们所知的《十日谈》,其故事背景便是在佛罗伦萨瘟疫时期。讲述的是男女老少纷纷避难于乡际之间,自我隔离期间,百无聊赖之下相互取乐的故事。其中,便记载了黑死病迅速从意大利蔓延到整个欧洲的情形。面对这场瘟疫的屠杀时,欧洲人首要的应对方式便是苦修与赎罪,而鞭笞作为一种极端苦修的行为方式,被看作欧洲中世纪驱逐病魔的重要手段。这一苦修行为实源自于基督传统,《旧约·申命记》第二十八章中如是说:

“你若不听从耶和华神的话,不谨守遵行他的一切诫命律例……耶和华必使瘟疫贴在你身上,要用痨病、热病、火症、痢病、刀剑、干旱、霉烂攻击你,追赶你,直到你灭亡”。

《圣经·启示录》中的天启四骑士分别是瘟疫、战争、饥荒、死亡,而瘟疫正是神明集聚的愤怒、对人类恶行的揭发,软弱和罪恶使魔鬼有可乘之机,扰动人的心灵,苦修与赎罪才是悔改的必经之路。

在基督传统宗教中,往往认为,瘟疫的蔓延是对人类罪孽的一种惩罚,促使人类认罪并引领人们通过赎罪来悔改,以换取原谅。于是乎,鞭笞者们纷纷踏上了极端苦行的赎罪之途。

肆虐的黑死病使染病的人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个倒下,原本作为医疗救治主力的教会自顾不暇,连教皇也逃离教廷躲避瘟疫,为死者祷告安抚更无从谈起。在对教会的怀疑和失望中,鞭笞者恐惧到了极致,不再相信教会能够成为诺亚方舟带他们脱离苦海,他们用自戕与屠犹的方式,力图实现自救。

《圣经·旧约》中的苦修传统,指引着鞭笞者们模仿耶稣受鞭打的情形,通过对肉体的惩罚来公开赎罪,甚至几乎所有社会阶层都参与到了这场行动中。十字架标志鞭笞者的基督信仰,鞭子是他们自我惩罚的工具。

这些人赤脚从一城游行至另一城,一边挥舞带钉长鞭,一边高唱赞美诗,时而面露苦色,时而又似受到神意启迪,持豁然开朗之态。

这种鞭笞若能见血,则更能体现忏悔的诚意。鞭笞者的鞭子,“都经过特别处理,每条鞭子由一根棍子和三条皮带构成,皮带从头至尾都带着结扣,每个结扣都从四面向中央穿过两根针一样尖锐的铁片,构成一个十字架”。游行示威中的鞭笞者,“头戴一块头巾,头巾前后都画着红色的十字架……”

除了自我抽打,他们还会互抽:鞭笞者在教堂忏悔完以后,便来到空地,脱掉衣服,只留遮羞之物,后围成圈,平举双臂,鱼贯而行,形如一列移动的十字架。未几,扑倒在地,痛哭忏悔。“面朝下表示通X,面朝上则意味着谋杀,而若侧身而躺,并伸出三个手指,则意味着作伪证……”

狂热的鞭笞者甚至认为这场赎罪活动要持续33年,直到基督王国的救赎与弥赛亚的最终降临。随这一运动的发展,更是产生了反对教士主义、官僚体系和进行社会革命的激进思想。“替天行道”被鞭笞者们当成正义事业,鞭笞者成为屠犹狂潮的引领者和推动者。

“鞭笞者所到之处,都是犹太人的梦魇”,在美因茨,“民众甚至在观看鞭笞者的游行时变得狂热,继而摧毁了德国最大的犹太人社区”。

在黑死病的艰难岁月中,鞭笞者扮演了以身作则、满怀希望和热忱的英勇自救者角色,民众的拥戴激励着鞭笞者的极端行为,“每个人都出于极大的热爱,把自己的钱给他们。并且那些不能留宿他们的人都感到愧疚难当”。然而,随着鞭笞者队伍的发展壮大,教俗双方终与其难以相容。

教会在面对黑死病侵袭与末日图景中的不作为,令鞭笞者瞬间成为英勇的救世者,教会的底线渐被触动。首先,鞭笞者的自戕忏悔仪式同教会的仪式格格不入。鞭笞者们并不掩饰,他们将鞭笞者的血液比作耶稣的血液,主张水的洗礼让位于血的洗礼,教会在拯救事务中的重要性降低。基督教士在鞭笞者队伍中不担任要职,也不得参加秘密会议,甚至不能参与忏悔仪式。其次,鞭笞者拒绝接受教会的指导。“对于神父和教堂中的圣事,他们非但没有敬意之情,反而具有轻视之意;对于责难和批评,他们横眉冷对;对于劝告,他们嗤之以鼻。”此外,更令教会担心的是与异端和不服从的教士结合,反教会色彩愈加浓烈。

游戏中经常出现忏悔者的形象

此外,世俗政权与教会合力驱逐鞭笞者。一方面,世俗政权反对屠犹者的暴行,反对他们对犹太人的掌控和利用。另一方面,浩浩荡荡的有组织、团体规模的行动,引起了世俗政权警觉。各国的国王纷纷下令进行打压。

在教俗的合力驱逐之下,鞭笞者运动最终归于湮灭。鞭笞者们在黑死病带来的恐慌氛围中“红极一时”,同样亦因黑死病初步消退而渐渐失去号召力,尤其在瘟疫到来前后,鞭笞者曾许诺能使人摆脱瘟疫的忏悔仪式,终成泡影,摇旗呐喊也变成厌倦不堪。最终,鞭笞者们一步一步走向消亡……

今人看来,鞭笞者看似迥然无异于愚昧残忍的自虐狂,他们残忍、血腥、抽打自己的肉体、震慑自己的灵魂。但在14世纪基督教会残酷统治之下的中世纪,鞭笞者又如全欧洲的“国民偶像”,他们是与教会神权顽强斗争的楷模,是驱逐病魔的救星,是英勇的自救者。“粉丝”们看了,往往会痛哭流涕。

鞭笞者在“红极一时”后最终在教俗合力下走向消亡,但在“黑暗时代”下兴起的反教会神权以及自救意识,无疑是中世纪时期形成的一大珍贵遗产,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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