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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尝辄止:太阳王路易十四与大清康熙皇帝的外交蜜月期

原标题:浅尝辄止:太阳王路易十四与大清康熙皇帝的外交蜜月期

17世纪中后期,长期游离于大航海时代之外的法国开始向着东方锐意进取。在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漫长执政期内,波旁王朝的宫廷开始试图与东方的大清帝国建立密切联系。双方也一度进入了交流频繁的外交蜜月期。

然而,巨大的地理隔阂与理念差距,终究让两个王朝和两个帝国无法走到一起。随着统治者的更替,这种浅尝辄止的交流也终于显得平淡无奇。

太阳王的东方交流管道

法国东印度公司徽章

早在大航海时代早期,法国人就进行过有限的海外开拓尝试。但一直到源自中世纪的瓦鲁瓦王朝结束,行为模式也没有超出打秋风的海盗劫掠船层次。一直到波旁王朝的奠基人亨利四世上位,法国才首次尝试派出远洋商船到东方贸易。

17世纪的60-70年代,作为天之骄子的路易十四下决心要海外事业方面不甘于人下。他自掏腰包用于重组法国东印度公司,并派出探险队远赴美洲、加勒比海和东方进行早期殖民活动。其中当然有财政大臣科尔贝所灌输的重商主义理念,也是法国因树大招风而引起欧陆各强国围剿后,自然产生的战略破局设想。

法国真正的海外殖民事业 始于路易十四时代

在之后的20年里,大量的法国人开始远赴北美的圣路易斯安娜等地。在这片陌生而充满希望土地上建立“新法兰西”。其余人则选择远赴加勒比海与南美大陆,在可以大量种植经济作物的热带寻求机会。

当然,真正的勇者必然是一路向东,绕过好望角抵达印度和大清。由于西非沿岸的优良港口已经被前人牢牢控制,他们必须在今天的法属圭亚那或巴西海岸完成补给,直接抵达印度洋西南海区的留尼汪岛。接着,船队会避开葡萄牙与荷兰人扎堆的印度西海岸和锡兰岛,抵达印度次大陆东南部的新基地。在同中南半岛的暹罗保持不错关系后,继续将航行的终点设定到了广州。这样,草创中的法兰西第一殖民帝国,便足以建立起从巴黎直通北京的交流管道。

法兰西第一殖民帝国(绿色)

康熙皇帝的美好形象

大批耶稣会士 成为了清廷内部的技术客卿

1685年,路易十四派出的代表团在广州港上岸。其成员全部是善于在东方进行上层外交路线的耶稣会传教士。他们既是早期绝对君主制国家的高级官僚队伍,也是百多年来唯一让东方帝国接受的西洋团体。

由于耶稣会此前在东方的成功经营,清帝国的核心统治者也普遍对这些学识渊博的外来者抱有好感。当时在位的康熙皇帝,很快就感受到了西洋人所带来的全方位便利。张诚传教士,参与了1689年的《尼布楚条约》签订。除了帮助勘定合约的拉丁文本外,还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和同样通行法语的俄罗斯贵族官僚们谈笑风生。和他一起来到东方的传教士白晋,则用随身携带的西药--金鸡纳霜,医治了生命垂危的康熙本人。

《尼布楚条约》的拉丁文副本

至此,康熙皇帝对西洋科学技术的兴趣被完全激发出来。不仅自己学起了《几何原本》,还对天文、地理、机械制造等西学展开了研究。法国宫廷也在进入18世纪后,又送来了10名耶稣会士,帮助清帝国用近代化的手段管理帝国。康熙皇帝和身边的近臣们,不仅有了非常精确的地图了解帝国,也开始通过地球仪认知整个世界的样貌。这种好学而友善的态度,反过来让清朝皇帝在欧洲也享有盛名。

进入外交蜜月期的路易十四与康熙两人,更是通过海上管道互相交换了画像。白晋从法国为康熙带来了50多本专门著作,而回国的法国传教士也将数千册书籍带回巴黎。通过,这些书籍,法国人编写了欧洲历史上是第一本中国词典。进而引发的中国学与中国热潮,一直在贵族的艺术沙龙里持续到波旁王朝灭亡前夕。

法国耶稣会士为清廷绘制的帝国版图

法国船只在负责传递外交人员与皇室礼物之余,也不忘带来大额的贸易订单。虽然欧洲人早已可以大量自产丝绸,却挡不住商人们继续挖掘茶叶和瓷器这两大潜在消费市场。来自福建和四川等地的茶叶,很快就在法国宫廷内培养出了下午茶习惯。他们为此还需配套购买产自景德镇的瓷器,以便在贵族同袍面前撑起必要的体面。由此产生的货币外流,让国内的部分经济学家痛心疾首,却也让清王朝拥有了很多稳定的财税保障。

由于礼仪之争,耶稣会传教士们的宗教热情在东方被长期压制。但作为外交官、技术顾问和宫廷教师的他们,还是近乎完美的履行了艰难职责。借着大航海时代的东风和欧洲科学技术的爆发式发展,他们获得了远高于当年造访蒙古帝国都城的法王使者待遇。他们留下的很多艺术和技术遗产,一直被清帝国的皇族们享用到鸦片战争爆发前夕。

法国油画上 正在研究天文的康熙皇帝

终究只能浅尝辄止

耶稣会士绘制的大清文武官员形象

法国波旁王朝与清帝国的外交蜜月期,因为保守的雍正皇帝继位而暂时蒙上了阴影。但在乾隆皇帝继位后,双方又继续重塑了传统友谊。一直到路易十六国王在大革命中被巴黎群众打倒,双方的不间断交流才告一段落。

然而,无论是鼓吹东方君主德性的伏尔泰,还是建立起中国式园林的玛利亚-安托万王后,都无法将两国的交流进一步深化。由于从未有来自紫禁城的使节抵达巴黎,所以在聚会上继续想象东方盛世的贵族们,可以对海员水手们描述的真实景象全都不削一顾。他们还经常以孔子的名义,向自己看不惯的人打嘴炮,还将元曲剧本改编为歌剧院里的《赵氏孤儿》。

玛利亚-安托万王后的中国式园林

大清则从未向法国的商船或宫廷回馈以同样大额的货物清单。法国人的早期工业产品、武器和艺术品,在看似庞大的大清市场内都没有任何销路可言。虽然巴黎的普通平民不可能消费中国式下午茶,但东方的整个庞大官僚阶层都不曾有过尝试法国油画、香水和珠宝。

在技术引进方面,法国东印度公司保安部队的殖民者巡防舰和二流火炮,就足够让大清军队完成一次跨时代的整体性升级。那些殖民口岸附近的印度土邦大君,都会花大价钱购买法国军火,并聘请法国教官编练欧式步兵。规模庞大的清帝国军队,也理应采购更多的军火和军事人员。

法国东印度公司铸造的火炮

但精明的清军却自有省钱之道。仅仅通过传教士南怀仁的帮助,就掌握了17世纪水准的加农炮技术。然后通过皇家或地方的众多作坊,可以迅速造出远多于法国东方驻军的武器数量。法国虽然是欧陆绝对君主制的集大成者,却也很难理解这种诡异现象背后的根本性原理。因为清廷不仅仅是要供养庞大的常备军部队,还需要维持一整套独立而封闭的武器生产体系。因而,任何批量采购法国武器的做法,都是抢了某个利益层的蛋糕。

所以,尽管康熙皇帝对路易十四提供的礼物和帮助都赞不绝口,却始终不会将其推广到宫廷之外的地方。因为这等于是在摧毁清帝国刚刚占据的关内十八省产业链,削弱清廷本身的财富汲取中枢。他的孙子乾隆为了拥有凡尔赛宫景观,不惜跨过万里从法国本土进口建材,建造了圆明园的西洋楼和海盐塘水钟喷泉。但也绝不会希望看到类似的园林在帝国的其他地方出现。

耶稣会士笔下的 海盐塘水钟喷泉

更让法国人难以接受的是,哪怕康熙这样看似开明的君主,都不曾想过自己能和帝国拥有平等的交往地位。路易十四的军队就是打遍欧陆无敌手,也依然被紫禁城城里的满洲皇帝视为番邦蛮夷。学识丰富足以顶过整个士大夫阶层的耶稣会士,也不过是受到皇权暂时庇护的奴仆。

18世纪末期,波旁王朝终于耗尽了自己当年以重商主义积累起来的国力和财富。一些商人和企业家已经开始在法国本土建立了工艺更好的瓷器生产线。但沉迷于中国学的文人墨客,还在怂恿路易十四的子孙们向东方帝国学习,大搞新的重农主义。最终,这些有用或没用的措施,都没有阻止巴士底狱的炮声。

在艺术沙龙内狂吹东方帝王德性的法国文人和贵族

表现路易十六亲自耕作的重农主义宣传画

几十年后,法国逐步从拿破仑战争的阴影中恢复过来。他们再次以所剩不多的印度基地出发,重新建立同大清朝的联系。后者也刚刚走出白莲教内乱的混沌,处于缓慢的实力恢复期。但双方将很快发现,一些旧的格局还是不会有根本性的改观。

真正发生的转变因素,来自他们都看不顺眼而又无比厌恶的大不列颠。日后的在外交关系上的起起伏伏,将会是一系列全新的故事。但这一切无不是在英格兰建立的盎格鲁全球新秩序下展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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