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狂人穆里尼奥大传》系列连载(5)

　　

　　和罗纳尔多成为好哥们
　　
　　从葡萄牙辗转到西班牙，穆里尼奥已经不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翻译，他亲眼看到过马拉多纳、齐达内、和古力特踢球。但时至今日，狂人还是认为罗纳尔多是他一生中见识过的最出色的球员：“我从来没有看到任何人能比得上96年的罗纳尔多，和他一同工作的每一天我都要为他的表现惊讶，他能做出的动作一次次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穆里尼奥牢牢记住了罗布森在接受《每日体育报》时形容的罗纳尔多—“phenomenon(现象)”，他拥有无以伦比的技术和快如猎豹的速度，是所有后卫们的噩梦。“外星人”的绰号正是罗布森给他取的，形容他骇人的天赋。那时的罗纳尔多身边还没有女人、迪斯科、没有时尚、没有耳钉、有没有炫酷的跑车，他拥有的是成为伟大球星的一切素质。除了罗布森，他也挺穆里尼奥的话，尽管巴西人在来到西班牙之前从没有听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若泽穆里尼奥的人曾经当过职业球员，但是后者新颖的足球理念足以让他折服。和罗纳尔多这样一个年轻天才在一起，穆里尼奥表现得很完美。用罗布森的话说：“若泽知道如何去和天才们交流，从菲戈、瓜迪奥拉、罗纳尔多，一直如此。”
　　
　　和罗纳尔多在一起，穆里尼奥更是一种识英雄重英雄的特殊。但他们的交流仅限在更衣室或是训练场上，对于后来罗纳尔多越来越多的“去酒吧玩玩”的邀请，他总是拒绝。久而久之，外星人明白了，这个年轻的球队翻译才是生活在足球星球的怪物。穆里尼奥像块孜孜不倦吸水的海绵，他巴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足球理论上。罗布森有一份厚厚的教案，穆里尼奥把这份教案全部复印了下来，每天都会利用业余时间去研读。碰到不明白的地方，他就会向罗布森甚至克鲁伊夫请教。而且他还有很多自己的观点，于是在当时巴塞罗那的训练场上经常能看到罗布森、克鲁伊夫和穆里尼奥三人争论得面红耳赤。克鲁伊夫在最近谈到穆里尼奥的时候说：“当时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要成为一名伟大的教练，这似乎是必须具备的品质。”
　　
　　导师的离去
　　
　　尽管罗布森为巴萨作出了巨大贡献，但一年后他被提升为巴萨总经理，实际上是为未来的主教练范加尔让位。巴萨的管理层一方面想引进更大牌的教练帮助球队在与皇马的西甲争夺中占据上风，一方面也是体恤老帅日益衰落的身体。但罗布森拒绝了，他选择了离开球队。得知俱乐部换帅，此时的穆里尼奥同样也在担心他自己的未来，“我走了，意味着他也失去了工作。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乡。”
　　
　　罗布森在老东家埃因霍温找到暂时的栖息之地，他签了一份短期合同，但球队不同意他带上穆里尼奥。罗布森的计划其实是回到英格兰执教，纽卡斯尔已和他草签了协议。老帅仍在考虑是否要把穆里尼奥一起带回去。纽卡斯尔是家很重地域风格的俱乐部，他担心穆里尼奥很难被接受。因为一旦回去，罗布森会给他一份助教工作，而对纽卡斯尔球迷来说，要接受一位毫无根底的外国人执教球队，非常困难。“我告诉若泽，我先去荷兰，看看那里适不适合你。”
　　
　　同时，罗布森找到范加尔，他希望新帅留下穆里尼奥。“你需要他，他会说流利的西班牙语，他了解这座城市，了解这支球队，他能为你做很多。”范加尔对穆里尼奥的第一印象，是当得知罗布森被自己接替后，这位翻译的愤怒。“第一次和董事会见面，我就被若泽的强烈个性吸引了。”范加尔从阿贾克斯带来了自己的助手，但他决定给穆里尼奥第三助教的职位。“我只在荷兰上过一个星期的西班牙语课，我的两位助手也不会说。”
　　
　　穆里尼奥永远记得罗布森在走时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作为教练，赢球时，你不该站在球队之前，而当你输球后，你更不该认为自己是垃圾。”几年后，穆里尼奥选择前往阴冷的伦敦。恰恰是因为罗布森的讲义蕴含着英格兰足球的精髓和壮志未酬的改革蓝图…
　　
　　在罗布森的生命中，除了足球，另一个与之纠缠的词便是癌症。第一次被查出患有结肠癌是在12年，当时他59岁，还在埃因霍温执教。那时，医生鼓励他接受那长年累月、绵久无期的治疗。罗布森惊呆了，因为他将有三个月不得不远离足球。之后在葡萄牙执教期间，病发生了恶化。医生在他的脑中发现了一个恶性肿瘤，而当时他的执教生涯正渐入佳境。医生从他的口腔上方处进行了一次复杂的颅内手术，这次艰难的“战役”让他存活了下来。走下手术台的他笑对媒体，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右手握成了一个圆圈：“我是左手，癌症是右手，我现在2：0领先，而且我会把优势扩大下去。”罗布森一生中的最后17年都在与癌症进行着艰苦斗争，5次手术治疗，罗布森以4：1赢得了比分，但就是这唯一一次失败就夺取了他的生命。2009年7月31日上午，罗布森驾鹤东游，享年76岁。穆里尼奥在听到噩耗时泣不成声：“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和我们在一起了。但他是不朽的，因为他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自己的性格印记。一位伟大的教练，更是一位伟人。”
　　
　　200年底，已是西甲豪门皇家马德里队主教练的穆里尼奥前往伦敦受邀参加联赛教练协会举办的一个纪念晚会。他在晚会上表示，他现在还会时常想起他的恩师罗布森。“当我在足球圈还算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时，是罗布森给了我向他学习的机会。正是因为他，我才得以在豪门俱乐部同优秀的球员一起工作，我因此学到了很多东西，为我日后成为主教练做了最好的铺垫。可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有机会碰到这样好的上级，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葡萄牙人动情地说到。
　　
　　每次回家都向妻子抱怨
　　
　　接替罗布森的，是荷兰人范加尔。见到范加尔之后，穆里尼奥才知道这世界除了他父亲和罗布森之类充满阳光和关的主教练外，还有另一种教练——他们自信到自大的程度、轻狂到目空一切的境地。范加尔在巴塞罗那的名言是：“我在阿贾克斯6年拿的荣誉比巴萨100年拿的都多！”而穆里尼奥2004年在切尔西执教时的名言是：“上帝之后，就是我！”看到这样极其相似的两句话之后你就知道，范加尔对穆里尼奥日后轻狂风格的形成有着多么大的作用！
　　
　　作为翻译及第三助教，穆里尼奥很快与范加尔熟悉起来。俱乐部给范加尔租的寓所就在穆里尼奥的隔壁。接着，穆里尼奥发现，除了性格，范加尔在球队的做派也和罗布森是两个极端，他的训练计划仔细到每个细节，但场上带训练的工作则留给助手。起初穆里尼奥很不适应，他是罗布森的西班牙语翻译，干的是助教的活；他给范加尔当的是第三助教，干的却是翻译的活。他的工作完全被颠覆了，范加尔经常半夜将巨星们拉起来训练，而穆里尼奥也得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球场，一面努力安慰着低声大骂教练的球员，一面向球员们翻译着这个荷兰人尖酸刻薄的训话。因此，穆里尼奥和范加尔并不和睦，每天他回家都会向妻子抱怨范加尔的苛刻和偏执。如果说罗布森让狂人看到了月亮漂亮的正面，那么范加尔就让他感受到了月亮阴冷的背面，而后来得志的穆里尼奥比范加尔更加轻狂和严谨。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两个人完善了狂人的战术素养。两种方法上的巨大差别，对于穆里尼奥学习、理解、发展自己的教练哲学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是一支球队的两个重要方面：计划和行动。穆里尼奥回忆说：“罗布森没有什么兴趣将训练系统化，进行事先策划或者学习，他只关心训练，与球员直接接触，他也是一个攻击型的教练。如果把比赛分成三个部分，那我们会看到罗布森的工作集中在最后一个部分——临门一脚，得分。这是他的焦点，也是他最看中的一个部分。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不得不退后一步，在保留进攻足球的同时，尽量把它组织得更好一点，加强防守。”对于范加尔，穆里尼奥说：“和范加尔在一起，我只提前半小时到球场就可以了。我不用担任何心，因为所有工作都事先安排好了。我事先就知道每一步要做什么：从训练目标到每项训练的时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临场改变，细节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留给我和其他助理教练做的只是在场上训练。这让我的教练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因为和罗布森在一起时我没有提升作为场上教练的那一部分。”
　　
　　随后穆里尼奥用自己的努力和超强的适应能力给了范加尔惊喜。“训练时，球队分成三组。霍耶克负责守门员，其他队员由范德兰姆和若泽各带一组。我很快告诉自己，可以信任若泽。我强调控球和跑位，以这种标准，你很轻易就能判断一名教练能否胜任。若泽的训练很有质量，他能给队员清晰的指导。你知道一旦队员觉得你比赛的能力比他们强，就会对你言听计从。我当时想，把友谊赛交给若泽只会都没问题。”
　　
　　之后的几场友谊赛，坐在巴萨教练席上的果然是穆里尼奥。通过友谊赛，穆里尼奥让范加尔进一步了解了自己的潜力。“像加泰罗尼亚杯，说是友谊性质的比赛，但看看我们的对手，西班牙人，他是同城死敌，每一次遇到我们，都会使出全力。”比赛中范加尔仔细观察了穆里尼奥的工作，“我不会阻止球员挑战若泽，但我听到他在半场面授机宜，里面没有我需要纠正的。显然，他足够指挥一场比赛。我唯一不确定的，是离开我之后，他能否掌握这支球队。要知道，这和打一场比赛不一样，你的和球队产生化学反应。”
　　
　　和四位“先生“共事
　　
　　还有一个重要的学习来源是巴塞罗那的伟大球员，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罗纳尔多、里瓦尔多、菲戈、瓜迪奥拉、斯托伊奇科夫和克鲁伊维特。除了瓜迪奥拉和克鲁伊维特之外，其他人都是金球奖（欧洲足球先生）得主。穆里尼奥说：“当执教这样级别的球员时，你会情不自禁的去学习，你可以知道如何处理人际关系。这个级别的球员不会因为说话者的权威而接受简单的灌输，我们必须向他表明我们的做法是正确的。在这里，‘主教练永远是对的’这句话是行不通的。”
　　
　　在和巨星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学会了指导球员的方式，“和他们的关系教会了我：不是我扮演‘传声筒’，而他们是‘应声虫’，我是指导他们发现战术。我设计战术训练场景，让他们沿着一定的路走。球员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经常会在某个时刻停下训练，询问他们如何想。比如他们会告诉我：他们认为右边卫离开中圈太远了。好吧，那就让他们更近点，看看情况如何。试过两三次后，我会再问他们有什么想法。这时能够行得通的训练方式，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通过自己的思考而得到的结论。”后来穆里尼奥与更衣室老大瓜迪奥拉结下深厚情谊。即使是当他成为皇马主帅，和已是巴萨主帅的瓜迪奥拉为敌时，穆里尼奥也说：“我们的关系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错。如果我们在足球层面有什么问题，那绝对不会是穆里尼奥和瓜迪奥拉之间的问题，那只会是皇家马德里主教练和巴塞罗那主教练之间的问题。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是穆里尼奥和范加尔的矛盾一直都在。有时候范加尔会放权，让穆里尼奥带队训练和打友谊赛、加泰罗尼亚杯等比赛的执教权，穆里尼奥的执教能力也随之大涨。按理说，穆里尼奥应该对范加尔心存感激，但事实上两人关系并不好，原因是理想远大的穆里尼奥认为范加尔对自己的限制太多。此后三年，穆里尼奥随范加尔夺取了西甲两连冠、国王杯和欧洲超级杯等荣誉，这是他在巴萨收获奖杯最多的阶段，却也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郁闷的阶段。罗布森为人宽容，穆里尼奥在传达战术的翻译中经常偷偷加入自己的观点，也不会惹来麻烦。自负的范加尔则要严苛得多，他对于穆里尼奥的越俎代庖举动无法容忍，两人没少为此发生争执。
　　
　　而后来穆里尼奥也做出了适时的报复，2007年切尔西曾有意请范加尔做技术经理，结果遭到了穆里尼奥强烈反对而作罢。而且，葡萄牙人至今也不愿意承认这段师徒名分：“我学了47年（穆里尼奥47岁），范加尔只带过我3年，剩下的44年和他没有关系。”对此，范加尔也有话要说：“他当时是一个很谦虚的年轻人，但是现在却总喜欢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