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回家看看
五一假期哪里去?旅游,逛街,会友,探亲,各有选择吧!我想旅游,但生活不够宽裕,终是未行,想起,平时是哥姐照顾得多,有空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数天来,阵雨不断,但天气还是较闷热潮湿,我买了点东西,骑着摩托车奔驰在乡村公路上。过去还是偏僻的山村,狭窄的黄泥小路,仅能通自行车,现在开发建设,兴办工厂,修建公路铁路,金牛陶瓷,绿宝陶瓷在此运出,江西天宇集团赣西电煤在此投产营运,村中小瓦房也变成了小洋房,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看母亲。
一路上微风吹过,不自禁想起了陈红演唱的《常回家看看》:“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人,常回家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叼,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只图个团团圆圆。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只图个平平安安。”多么欢快幸福的画面,可是我的却很沉重,想起母亲,不觉心酸不已,一直不愿与人提起,一提就会触及心灵的痛处,妈妈不会再唠叼,生活的烦恼也不能跟妈妈说说,因为妈妈已失去了常人的意识;爸爸也不会张罗一桌好饭,工作的事情也不能跟爸爸谈谈,因为爸爸早已不在尘世二十余年了。
不久到了家门,看到母亲呆坐在房中椅上,眼前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虽未全白,却也白了一半,皱纹一摞摞,弓腰驼背,见我来了,她呆滞的眼神忽然闪现了亮光,想起身,摸着身旁的拐杖,慢慢挪动站起,我放下东西,立即扶了过去,一阵心酸,叫了一声妈,她应了,说着:“小云,(我小名),你回来了,回来就好,还买什么东西。”大嫂在另间房打扫卫生,迎了出来,与我聊起母亲的一些情况,近几年身体愈来愈差,住了多次院,她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不能自理,平时是哥嫂姐照顾得多。我剥了个香蕉给母亲吃,她接过,硬掰了一半给我,叫我吃,说着:“住了那么久,麻烦人家,我要回去!”“妈,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不是,我要回去!”妈叼念着,听着心里好难受。我帮母亲修剪着头发,洗澡,洗衣,这好象是曾经的画面倒置,小时候,母亲也这样照顾着我们。岁月的沧桑,使人过早地衰老,母亲真的老了,如同村前那棵老樟树真的老了,枯枝落叶了,以前那个健康勤劳善良热情的母亲哪里去了,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位老人就是自己的母亲,然而却是不变的事实,朋友可以好聚好散,但是亲情却是永远无法割舍的。
回家途中,我深有感触,生活的点点滴滴,一齐涌上心头。我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山村,过去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村里人家大多生了多个小孩,母亲也是,听说有个哥哥长到十四岁病死了,剩下我们六个,我最小,比大哥小了十九岁,母亲生我时有四十岁了,因年龄太大难产,最后进行了剖腹手术。家里有几亩田地,种田种菜卖菜,养猪养鸡养鸭,打鱼卖鱼,父母操持家务,照顾小孩,为了生活忙忙碌碌。记得小时屋后是座小山,父母手挖地基,自制砖坯,烧制红砖,将原来的土屋改建成红砖瓦房,手工挖地基,制砖建房都是些累人的粗活,叫上哥姐帮忙用稻草长木棒织成毛毡,每逢将要下雨时,便叫上我们帮忙用毛毡去盖湿砖坯。大约五六岁时,那年春天下雨不断,有一天半夜,睡得正熟,忽听到屋后一声巨响,“轰”的一声,夹杂着砖石瓦块,玻璃碎片,杂物飞溅,东西碰撞的声音,随着雨声,响成一团,乱成一团,穿过黑夜,如雷贯耳,我们都惊醒了。父母迅速起来查看,事后得知,因为屋后崖壁有些陡,被雨水冲洗,塌方了,新盖不久的房子后墙全被砸倒了。东西物品被砸烂了。我跟父母睡在前房,哥姐睡隔壁另两间,只听到爸爸着急地叫道:“快去看下孩子们伤了没有?”“好”听到母亲惶恐地回应,一会儿,母亲传来轻松地回话,“还好,孩子们没有伤到,只是吓着了。”“哦,没事就好。”“谢天谢地,只要孩子们没事就好,房子倒了可以再修。”父母说着,此时房子破了,一团漆黑,风雨顿时侵入屋内,冷气逼人,雨水漫了进来,父母点亮火把找来蓬布遮雨,安顿我们挤在一起睡下,也许忙了一夜收拾,第二天清早起来,只见家已不成家,屋已不成屋,俨然一个垃圾场,那正厅墙上用了几十年的老挂钟摔个稀烂,父母又要辛苦很久了。
此事过去多年,仍然记得,每当下雨天,时常想起曾经的老屋。父母忙碌很多天,房子还是重又盖起来了,哪怕是个狗窝,也是我们的安身之所。乡下的生活比较清苦,父母总是省吃俭用,不过一家人过得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由于人多,好象母亲无论做什么菜,哪怕是天天吃自种的蔬菜也觉得很好吃,有时抢光光。母亲每天很早起来做饭,我们吃了去上学,有时做的晚了一点,我就会赌气不吃走了。我们除了上学,也要帮忙做点家务活,不过哥姐做得多。这样的日子不长,上初一时,有一天放学回家,邻居告知母亲陪同爸爸上了医院没回来,此后去了多次医院,渐渐得知,爸爸得了胃癌,数月后,爸爸回到家中,躺在病床上,呻吟着,常常痛得直打滚,样子越来越瘦,越来越可怕,我都有一点害怕不敢接近,唯有母亲,忙里忙外,除了照顾我们,还要忍住悲伤照顾病床上的爸爸,最终爸爸还是远离我们而去。
爸爸不在了,家中好象倒了一根顶梁柱,常常看到母亲偷偷地叹着气,我们该怎么办?春耕了,大哥在外工作去了,姐出嫁了,母亲带领十六七岁的二哥,三哥(双生兄弟)一起来到田间,指导他们如何犁田耙田,请教村里人如何育秧播种,施肥打药,一家人一起努力插秧,割稻,种菜,勉强维持生活。我的成绩不算拔尖,不想增加家庭的负担,高中未完,不听家人劝阻,自己放弃了学业,出外打工。
小时抱怨过自己没有年轻的有才能的父母,当步入社会中,才更加体会到生活的艰难,当婚后也为人父母时,才更加体会到父母的艰辛艰苦。婚后一年生下了女儿,满月时,按照习俗,母亲接了我和女儿回去住,帮我照顾孩子,给孩子洗澡穿衣时我不敢碰,生怕会碰伤,那幼小的生命,弱小的象一根草,一折即断,都是母亲弄,我在旁帮下忙。刚住二天,有熟人捎话说,小孩满月要去打乙肝的预防针,距离小镇医院约有七八公里的山路,来回约要走两个多小时,母亲陪同我抱着小孩去了。一路上,两人轮番抱下,母亲抱得多,走得久,走得快,按理,我更年轻,应该我抱得多点,可事实恰恰相反,我抱一阵就感到累了,手酸了,我抱着沉重,而妈妈抱着轻松,我不禁问道:“妈,你抱着累吗,走那么快?”“不累,抱惯了。”母亲轻松地答道。后来我也经常抱孩子去打预防针,或看病,想想抚育一个幼小的生命多不容易,我们何尝不是从幼小的生命渐渐长大的,母亲的话至今萦绕心头,她从没清闲过,抱惯了,也做惯了,为家付出一切,好象都是自然的,应该的。
时光流逝,女儿快一岁了,忽然传来母亲病危的消息,匆匆赶到医院,只见母亲躺在病床上,手上输着液,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大嫂说,母亲一般起得早,那天很晚没起,便进房看下,怎么叫也没应,现一天一夜了,没醒。我们含着泪守候着,呼唤着:“妈妈,你快点醒过来吧!你听到我们都在叫你吗?”母亲还是没一点反应,医生说:“我们已尽力了,病人能不能醒,还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你们要有一点后事的心理准备。”这话好象在电视剧中听过,却发生在现实中。姐姐遵照医生建议,已经去准备善后的寿衣寿被了,不料,第二天早上,母亲慢慢张开了双眼,醒过来了。
母亲从死亡的边缘活了过来,又活了十来年,但是岁月催人老,身体渐渐不如从前,常有病痛,神智渐渐不清。前年,我不慎意外左膝受伤,左脚上打着石膏,行动不便,将近一个月时,发现脚僵硬不能弯曲,悲痛落泪,此时,大哥又打来电话说,母病危,速归,拖着伤腿,含着泪,赶往家中。母亲又象十年前一样,百呼不应,没有知觉,一家人再次守候,呼唤,也许这次,妈妈真的要走了!生命有时很弱,不堪一击,说去就去;生命有时又很硬,硬得可以起死回生,母亲就象山上的野草一般,两次将近死亡,竟又奇迹般活过来了!是生命的召唤,还是亲情的召唤,使她不愿离我们远去?此次受伤,久治不愈,我深深感受了病痛的折磨与痛苦,甚至想过轻生,也疏于对母亲的照顾,母亲的意志力,冥冥之中好象在告诫我们,爱不可轻言放弃,生命就会有奇迹,再苦再难,也要坚强走下去。
常回家看看,是儿女的一份义务与责任,常回家看看,是儿女的一片孝心与爱心!生活的点点滴滴太多太多,一时难以言尽,此时,眼前浮现母亲苍老无助的样子,眼中已满溢泪水,心里好痛,写不下去了…
草草之言,不成章理,不为写作而写作,只为抒发一下生活的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