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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的水杉情

  

  清阁,扁担的样子。两头挑,西边的干流上一座石桥,两侧种植的水杉摇头晃脑,有点骄傲的感觉。偶尔搭上一条小船,乘坐看风景就有点在湖水中央了,于是想起了太白的孤帆远影碧空尽,两岸猿声啼不住的气势。说实在,其实就是以岸为参照物了,就高大了,不可攀越了,以水为参照物,就像翻山越岭的感觉。
  
  小时侯,听姑婆婆说过一个城市的孩子来乡下,坐上帆船叫着,嚷着说那是山吗?都把河岸当山了,一幅山水画竟在心底情不自禁地联想起来。可见,清阁的水杉茂盛,入云霄,一排排宝塔尖,如杯中盛上了清水,蓝天的蓝,白云的白在水里映出的画面真是令人陶醉。有意栽树,就栽下了水杉在阁楼,一大排,就在阁楼走廊西边多种了一棵,那是可以遮住夏日里夕阳黄昏残留的热浪。
  
  喜欢那些水杉,它的高大,宝塔尖耸起了,一圈一圈的年轮在扩大,枝条是细细地,像一把把玉梳子。枝杈柔中带刚,交叉一把把梳子,风一吹,有时像做弹跳动作,上下浮动如摊开了一把大扇子,有时像做摆尾动作,左右摇晃如竖起了一面旗帜,有时若是风不定向的话,就像剪碎了花布,一个劲的变换着姿势舞动。
  
  细看宝塔尖,它的晃悠最柔和,不用担心它会折断,它就像一根孔雀的羽毛,拂动,掸去,永远保持着韧性连同根一起冲向云霄。夏天,它们的绿荫笼罩了阁楼的屋檐,一种清凉把屋内的温度降低了,大树底下好乘凉。于是,那些在田埂劳作的婆婆就走到院子里,拉出了长凳,聊天,一起刨玉米,掐长豆,削茄子黄瓜,摘下西红柿吃上一个。人来人往,最有趣的是东边的一棵像是不发育的,长得很小很矮,最西面的落在夕阳里的长得最粗壮,有时用扁担上的绳子圈一圈,相差很多呢。大家都很奇怪,都记下了。
  
  一排水杉,一棵夕阳水杉,映在朝霞里,阳光滋润了绿色,风一吹,挂起了彩虹,再一吹,掉下了一根根金针,又一吹,又排起了玉梳子,雨水打在上面,欲滴成了油,蝉儿把家安在树根底下。有时能抓到一个蝉壳,从背上撕裂着飞出一个精灵。哦,水杉底下的小洞就是蝉儿出来,爬上树梢,经历着一次蜕变,拥有一双晶莹的翅膀。一天,装水管的来了,挖出了泥土,撬出了一道道沟。从此,中间的水杉边上就装上了一个水管,就更热闹了,纳凉的人更多了,洗手,喝口水成了熟悉的问候。那水流出去了,就渗进泥土里,水杉长得更茂盛了,超出了阁楼的屋顶。年复一年,那屋顶里积满了水杉的金针,枯黄了,无法清除,夹杂着尘埃的淤积,天上一滴,地上两滴了。就这样,在一个炎热的夏天,阁楼重新翻造了。
  
  那些水杉,多么想留住它们啊!剪断了绕在枝杈上的绳子,竖起了钩搭的竹竿,伐木工人来了,一会工夫放倒了那些水杉,就剩下了一棵,是最东面的一棵,最矮最小的那棵,而夕阳中的那棵必须伐掉。新的阁楼要向西南面建造一座厢房,那座厢房位置就在最西面的那棵的地方。无奈啊,多想留住它,就只能伐掉了。随着勾心斗角的设计,漂亮的阁楼落成了。那座厢房里安放了一张深红色的榻床,装上浅蓝色的窗帘,铺上了红地毯,掩埋了夕阳下那棵最高大的水杉,没有了清凉,总感觉像是睡在沙滩上。已经说布置冷色调了,也还是有点心烦。
  
  心地还是喜欢绿色,那柔和的美,一把把梳子理顺头发。消除炎热,就打开了门,隔着阳台的纱窗,风一吹,就爽了,渐渐地发现一把梳子就在眼前。哦,那就是最矮最小的那棵水杉,它长大了。它一下子长得好大啊,就和当年那些放倒的水杉一样,模样超过了那些水杉了。粗壮结实,都已站在新阁楼了,还是感觉它很高大,都可以和清阁干道两侧的想媲美了。它的宝塔尖也超过了新阁楼的屋顶了,走在屋檐的四周,清扫那些叶子,落在青瓦间,要不堵塞落水管了。
  
  一座厢房,一棵水杉,还有一轮新月,成了景致。月儿圆圆时,它掠过树梢时就像一支箭飞出去,又像小孩儿的棒棒糖,更像弯弓射雕,最像幸运火炬。随着月儿变换的脸蛋,水杉的影子落在阳台上,繁星点点,什么时候眨眼呢?那一定是隔着窗户的玻璃看一看天际,银河里有一只小帆船,摇船的兔儿一定会认出水杉影子,那不是桂花树。不是桂花树,桂花树在厢房的前面,厢房东面的是水杉,高大高大,仿佛把阁楼飘在了湖水中。
  
  阁楼,就剩一棵水杉。它长得太快了,依旧站在日出的方向,只是它的影子斜射到厢房时,就令人想起了那原本在阁楼的夕阳下的那一棵。想起夕阳下的那一棵,就让人心生担忧,就因为那棵树,导致厢房的一个角下沉。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有点裂缝,不过没关系的,因为沙土性质,下沉也是正常的,听了到心里安慰塌实了。直到有一天,睡在榻上,怎么感觉四个立柱摇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楼下水管哗哗响,声音好大啊。原来知道是地震,故意打开了水龙头,掺和了摇晃的声音。一觉醒来,惊了,明明有感觉的,还真以为是厢房下沉呢。那是受镇江地震的余波影响,那厢房真是会摇。
  
  摇啊摇,水杉还是摇,摇在日出的方向。依旧有人还乘凉,喝水,蝉还是爬上的树梢,蜗牛更厉害了,抢着爬杆子。因为就一棵了,就挂不上绳索了,就在地下堆放了稻草,埋上收获的甘蔗、香芋、地瓜。习惯了,春天看它抽新芽,一个个小绿点成了梳子,夏天喜欢它的清凉,带着月光撒在厢房里,秋天喜欢它掉果子了,冬天就看它成了冰凌的柱子一样,变得苍劲有力了。说起它的果子,从未见过它开花,只知道它本身也是靠插扦的方式育苗的,后来确实看到它的果子了。也是不经意的发现,和松果一样的坚硬,捡起一个小球,相扣的像指环,如开花的茴香果形状,剥开一个,里面有油,散发着清香味,手指上也沾上了。一闻,就明白了以前为什么那么小,原来以前在一排里树太多了,太阳绕过的时候,其它的阳光充足,产生的绿荫会掩盖住它,西面的夕阳下的那棵阳光最充足了。
  
  还是小不点留下了,宝塔尖戴上了银钩钩,或套上银项圈,一把梳子,慢慢地送来月光曲。后来,在厢房里,睡在深红色的榻上,打开了门,还打开了西面的窗户,透透气,没想到,斜着瞥一眼,隔壁邻家的阁楼屋顶竟是一个“W”字,那阁楼是因为地盘太小造成了前后成并排的房子,中间的一个大沟掉下了长落水管,要不那些水杉的叶子会淤积成天涝。哦,就那一棵水杉,四季的风还能刮到隔壁家,有时就笑了。睡在榻上,听到隔壁屋顶上水冲下来了,醒了吧。已经不是黑夜里数星星了,星星的光辉确实映在“W”字的沟里,但水杉的影子爬起来了,跨过厢房落到了隔壁的沟里。带上一根竹竿,一捅,哗地,墙壁上飞溅出了水花,揉碎了水杉的影子,一幅水墨画被搁置在墙面上。
  
  轻舟已过万重山,横看成岭侧成峰,就剩一棵水杉了,成了狼毫,抹着阳光,披着月色,梳子上有鸟儿,夏蝉,风铺开宣纸,雨成了磨,星星最后落款了,映出了落日余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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