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
这是一个,一个早已被尘埃掩埋的过往,这是,关于两个人的。
江湖里一直有一个,关于名剑承影的传说,承影,名起春秋,却在春秋之后渐渐的淡去,只是有人说,曾经江湖有过一段极其混乱的时光,在兵荒马乱里江湖人也大肆出手,武者与士兵胡乱厮打,百姓却最是痛不欲生,有一天,一个名为洛家旭的男子手持一柄只能看见淡淡的光影的剑,斩杀了当时妄想称帝的大太监杜清,又召开了群雄大会,一平江湖,组建了名剑山庄,之后,一切纷争开始渐渐舒缓,而据说,那把剑,便是承影,而正在他风光无限的时刻,天降神雷,剑断人亡,击倒了那段曾巅峰之极的神话,而承影,离奇的消失,很多年之后,有人说,承影并未毁去,而是化作了两柄长短不一的剑,在未知的时光里承受诅咒。
记得,那是个,萧瑟的风掠过那荒芜的山脊,山脚有家小店,满脸热汗的小二在门口大声吆喝着,几个闲人拿着大蒲扇,慢吞吞的喝着茶,聊着天。而她,是那个时候遇见他的。
她,是慕容千仞的女儿,是那个曾凭手中三尺霜寒闯遍九州,未遇敌手,最后与当时所谓的天下第一在峨眉金顶生死一决并活着下山的,之后,江湖里满是他的传说,而他携着妻子与尚幼的女儿远遁而去,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只是十年之后,传说他收了几个徒弟,在海外创下了之后赫赫有名的逍遥居。又是十年,中原武林四处散发召集令,而他那从未出入风尘的千金竟然孑然而往。
她,在马蹄飞溅的泥浆里一眼就看见了他,多么显眼的一个人啊,黑衣,白鞋,却戴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尖帽子在那群一身白衣里分外刺眼,他的眼睛很亮,只是习惯眯着,好像在掩盖着什么,而他的神却张扬到了极点。
她,伴随父亲身边二十多年,虽不怎么出门,但极其聪颖的她早已以旁观的冷眼看遍红尘,心态过早成熟的她已经对很多事表现漠然,不过或许是该死的老天故意折腾,一身白衣飘过,平静的海面开始泛起涟漪。
多年的压抑仿佛找到了缺口,于是她开始不由自主的关注着那个不伦不类的人儿。也许她知道,也许她不知道,的黑洞在不知觉的张大嘴巴,渐渐渐渐的吞噬。也许她后悔,也许她不后悔,有一双翅膀,始终托着她在天空飞翔,在那片青蓝的天空里飞翔。
淌着泪的父亲曾经问过她,走到这一步,你后悔吗,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转过头去,奔向瓢泼的雨里,那一刻,突然很安静,只有她的一句,我后悔了但绝不回头,仿佛一个叛逆的孩子不顾一切的宣言。
也许她知道,也许她不知道,自从她与他拿起了手中的剑之后,一切都在江湖的棋盘里缓缓落子,或许,命运早已注定,之后的日子里,再也没人会记得有那么两把沾血的剑,那么一段凄美的。
她,有一个极美的名字,慕容千,而她的身影,却是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化作嫣红,作别喧嚣的尘世,留下一把被诅咒的残剑,剑名掠影。
记得,那是个平凡得不再平凡的午后,他在日光的碎屑里,遇见了她,从此,那个白色的身影,开始让他魂牵梦萦。
他,出身贫寒,身世离奇却根骨极佳,被名剑山庄的二长老一眼相中,入其门下,怀抱着一剑扫尽天下雪的梦想研习武艺,却在别人的冷眼里逐渐破灭。在无数的羁绊里渐渐坚定脚步,面对陷害,他视若无睹,面对艰难,他坦然如初。也许是因为梦想,也许只是一口不吐不快的气,尽管装疯卖傻,尽管剑走偏锋,他的路,一直在走。
他,在亿万个转身里,看见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独留痴人忆倾城,
那女子在风里远走,而他的目光,却停留在在那空旷处,着了魔似的紧盯,或许有人发觉,或许没人注意,他的思绪,开始远走。
他,九岁丧父,十岁也悲痛而去,十三岁入名剑山庄,二十岁就已经以一手陌影剑名扬江湖,多年的困苦使他渐渐坚韧,偶然知道当年血案的线索,仇恨开始入主,于是不断的追寻,越陷越深,或许他知道,或许他不知道,一切,都是一个漩涡,而他,不过就是个棋子。
天道四九,遁去其一,也许幸运,也许不够幸运,他与她再次联系到了一起,练剑赏月,互诉心事,他本以为能够与她相依到老,赏黄昏,共白头,到了最后,不过是烟花在夜空里的片刻张扬罢了。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故意,他与她因为两把被诅咒的剑命运绞在了一起,又因为二剑归一而共赴碧落,他不曾怪过谁,只是一直心疼那个女子,因为死亡,他只想一个人去面对。
当真相明了,当剑指伊人,或者他的心早已死去,不过有谁曾注意,在最后染红的雪地里,他眼角泪落,两手紧牵之时,挂在他嘴角的却是极其满足的笑容。
舒影,这么一个独特的名字正如他的人一样,多年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那么一个慵懒的午后,在日光微醺里有那么一个,着黑衣,牵着玉人的手,满足的离去,留下一把断剑,如冬日暖阳,却残毁不堪,剑名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