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终将流逝
“在过去,悄悄地交替着昨天和明天。它给人们留下了雾。露水,蓓蕾的绽开,或者凋谢。然而,它终究要留给人们一些什么,它不会白白地流逝。”是的,除了岁月给人的身体留下了痕迹之外,它还留给了人们什么?
文革之前,张家是个大家,富甲一方,子女们靠着父亲的钱过着奢侈无度的日子。小说主人公端丽大学毕业后就嫁入了张家,做了富二代张文耀的全职太太。那时她的就像在吃一只奶油话梅,含在嘴里,细细品味,每一分钟都有很多味道,很多愉快。
她为张家诞下两女一男,请奶妈看带,她自己是从不操劳此类事情的,她是极其会享受会花钱的。在穿衣上,她喜欢穿好衣服,穿着不合身、不合意的衣服,她会难受,会不自在。在食物上,她习惯了碗厨里必定要存有虾米、紫菜、香菇等调味的东西,她习惯每顿饭里都要有一只像样的汤。
在平常的日常生活,她的消遣就是宴会、跳舞、逛马路、买东西,在接二连三的宴会里庆贺,在走挤看里寻乐,在永远属于她的舞会旋涡里派遣寂寥。席卷中国大地的文革不期而至,曾经似黑天鹅绒的黑发被勒令剪掉,曾经在高级商场里精心购买的商品变成了“阶级教育展览会”,曾经用不完的钞票成了抄家物资,曾经人人尊敬的张家成了头号资本家众人破“四旧”的对象。
这等等的一切让张家陷入了长达十年的苦难中。每人每月十二元的生活费,每日菜钱只够八分钱,一家五口人。端丽没有了保姆,每天凌晨四点去买菜,与专给人家买菜为职业的阿姨抢菜,尽可能的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可是她享受惯了,不会克制、不会俭省、不会瞻前顾后。于是,那钱便迅速地少下去,最后沦落到以卖东西来维持生存。家难时,端丽本想依赖自己以潇洒闻名的老公,可是文耀只学来他父亲的风度却未学到丝毫的精明能干,反倒依赖起端丽,成了草包一个。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请金花阿姨找孩子给她带,她从未接触过任何一个小孩,她自己那三个小孩是请奶妈照顾的。
然而在看庆庆的两年里,不仅给端丽带来了经济上的收入,让她感觉到了自食其力的欢乐,也带来了无以名状的,让她尝到了身为人母的种种滋味。笔者觉得这是端丽开始转变的里程碑,正是庆庆激起了端丽母性的光辉。致使在日后的苦难中,端丽勇敢的承担起保护孩子和丈夫的责任,成为张家遮风挡雨的保护伞。从那时起,端丽就开始了工作,彻底地抛弃了她的出身和大学文凭。织毛衣、绕线圈,这一项项工作唤醒了沉睡在端丽体内三十八年的力量,重新获得了与以往不同的自尊。
当文光、文影将去外地插队时,是端丽全全帮他们准备行装;当文影患上花痴时,是端丽顶着重压将她送去精神病院;当多多也要插队落户时,是端丽据理力争将她留于上海。十年动荡,岁月除了给张家带来苦难和皱纹之外,也给他们中的一些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精神财富。曾经不思前不思后的文光在文革后,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寻寻觅觅的真谛―自食其力,人生的滋味便是沿途中因风风雨雨而尝到的一切酸甜苦辣。这也是十年文革留给端丽的礼物,也是整篇小说的主旨。
这篇以文革为背景的小说,让笔者看到了人性的美好。文革本是个黑白颠倒,冤屈丛生的时代,但在书中,却闪烁出了善良的光辉,金花阿姨、阿毛娘、以及工场间的阿姨们并未在文革中扭曲了人格。端丽家已败落,但金花阿姨仍然很有兴趣与她打交道,帮端丽介绍工作,甚至不惜花费4元钱借口让端丽帮一个老太太织毛衣。
在菜市场排队买鱼时,端丽不小心把排队号蹭掉了,是金花阿姨和阿毛娘仗义证明端丽的确在此排队。当阿毛娘意识到端丽的窘迫时,是她巧妙地帮端丽解了围。当端丽遭遇欺负时,是阿毛娘传授端丽人生哲学。文革期间,阿毛娘住在原属张家的房间,但他们尽自己所能地保护这房子装饰着这房子,地板拖得发白,墙刷的惨白。
端丽工场间的几个工友是曾经来过他们家破过“四旧”的,但在端丽工作期间,她们却从未为难过端丽,甚至给予端丽很多帮助。当文影无法进入精神病院治疗时,是工场间的阿姨七转八转帮端丽与护士长取得联系;当多多也面临去外地插队落户时,是阿姨们帮端丽出谋划策。事虽小,但处于文革时代,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有在她们的帮助下,端丽迅速在苦难中站立起来。
看完此书,深深叹息,在笔者眼里《流逝》终将流逝,笔者不属于《流逝》的粉丝,中国绝大多数人也不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