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史文库》骑士之死:末日将至
原标题:《战史文库》骑士之死:末日将至
前情提要:受伤的潘泽和他的战友们在斯大林格勒包围圈里度过了1942年的圣诞节,接着又迎来了1943年的新年。然而,在当时的处境下,无论在前线还是后方,都感受不到节日的气氛,只有末日将至的悲凉和恐惧……
且战且退
一月的第一周过得很快,白天天气逐渐放晴,俄国人也开始向包围圈进一步施压。前线已经逼近到我们目力所及的地方。每天我们都假想敌人会在晚上出现在掩体门口的台阶上。我们没有武器来抵抗俄国人,为数不多的重武器或迫击炮几乎都没什么弹药了,大多数车辆也因为缺乏燃料被随意丢弃在战场上,几辆维持必要运输的车辆还能分配到空运的燃料,但很快也用光了。
■ 在斯大林格勒包围圈内,随处可见被遗弃的车辆和被积雪覆盖的尸体。到1943年1月中旬,大部分德军车辆都已经没有燃料,无法开动。
由于俄国人已经快要占领古姆拉克机场了,我们于1月16日开始撤退。我们拿上可怜的随身物品登上欧宝卡车前往斯大林格勒斯基,住进一座建在斜坡上的非常简陋粗糙的掩体。斯大林格勒斯基已经不再是一座野战机场了,只是偶尔会有Ju 52运输机在此降落,跑道上布满了弹坑,使飞机着陆变得非常危险。补给只能通过使用降落伞定点空投的方式进行,我们距离最后的时刻已经越来越近了。
在向斯大林格勒斯基转移前,我们被告知不要带瓦尔德马前往新的集结地点,我们并不知道具体原因。数以百计的俄国辅助人员被遗弃在一座营地里,他们的命运被交给即将到来的他们的同胞。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令人沮丧的一天,不仅仅因为这是瓦尔德马最后一次给我们带来额外的食物,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之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为了避免他穿着德军制服落入俄国人手中,巴尔奇特意给他找来一套带衬里的俄国军服,还有一双毡靴。瓦尔德马和我们彼此拥抱,他对我说:“你是我的好兄弟,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在挥手道别后我们离开了,此后再也没有见到瓦尔德马。
我们知道时日无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们还能再一次见到挚爱亲朋吗?战斗群指挥官,也是我们的新任连长艾希霍恩上尉每天都带队出击,却没有什么结果。俄国人就在我们面前,距离我们的掩体大约只有600米,我们最多只能坚持几天,接下来只有继续逃往斯大林格勒城区。
■ 1943年1月,涂着白色伪装色、搭载着步兵的苏军T-34坦克纵队与运送给养的马车队一道向斯大林格勒挺进,德军的覆亡只是时间问题。
感谢罗霍尔医生的精心照料,我的冻伤恢复得很好,除了个别地方,几乎已经痊愈了。我试着自己走到外面,并且找到了一双合脚的鞋子。在距离我们的掩体很近的地方,停着连里的6辆载重卡车,他们经常相互牵引着移动。我一有空就会仔细观察每辆卡车,第一辆车装载着坦克的备用部件,比如履带等;第二辆车装着后备野战厨房,锅里还放着冻硬的马肉,怪不得几周都没有见过马,我们还能不时吃到马肉,这些马肉是我们的厨师从罗马尼亚人那里搞来的;第三辆车是法国雷诺牌的,我在车上终于找到了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我们连的储备物资,我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两条毯子、一双摩托车皮靴、一件摩托车风衣、两条衬裤,还有一双44码的皮靴。我还发现了一盒打火机和一个装着10根导火线的玻璃容器,眼下来说这些东西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把它们全部打包,现在我的装备算是齐全了。
回到掩体后我把包裹拆开,清点了收获。在晚上战友们回来后,我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搜寻过程,除了留下2个打火机和200颗火石外,我把其他东西都拿出来。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只是本能地为自己日后被俘做准备。
告别老连长
1月17日,我们的战斗群接到了新任务,去肃清前面的山头,防止俄国人窥探我们的阵地。罗霍尔医生告诉连长,我的冻伤尚未完全愈合,不适合参加战斗,因此我没有参与行动。这次战斗让战斗群蒙受了重大损失,17个人中只有10人活着回来了,这对我们可谓重创。我的三位前车组同伴都安全返回,在掩体里他们告诉我上级命令他们在开阔的雪地里向敌人发起进攻,而他们都穿着黑色制服,这是多么愚蠢的决定啊!但是命令必须服从。每一位牺牲的战士都是我们的熟人,因此我们的心情十分沉痛。
1月18日,我们的老连长迈尔造访了我们的掩体,他在听说了此次攻击行动后也深感震惊,毕竟这些士兵都是从1942年6月开始就跟着他出生入死,从库尔斯克一路战斗到斯大林格勒,彼此早已亲密无间。军人的宿命就是每时每刻都要舍身完成任务,但是这次攻击行动准备十分仓促,没有火炮和迫击炮的支援,可是单凭步兵冲锋有何作用呢?敌人对我们的围攻已经接近尾声了,所有人都会死,我不知道是否每个人都这么想,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而我只有22岁,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 降落在斯大林格勒前线一座野战机场上的Ju 52运输机。最后一架德军飞机于1943年1月23日飞离包围圈,此后再无飞机降落。
迈尔告诉我们,上级命令他和另外16名高级军官乘飞机撤离包围圈,前去指挥重型坦克部队,他希望把所有还活着的前第9连的士兵们列出一份名单,并附上各人的家庭住址,以便日后联系。当记录到我时,他对我说:“我很想带你一起走,因为你受了冻伤,无法参加战斗。我会为你想想办法。”我们把列好的名单交给迈尔。由于我的伤势并不严重,所以最终没能拿到机票。尽管迈尔尽力为我争取,但在1月20日我还是含泪得知自己被留在包围圈内。
在斯大林格勒斯基的简易机场降落对任何一位飞行员来说都是一种冒险,跑道几乎无法使用了,一架Ju 52在1943年1月22日最后一次在机场着陆,三名机组成员当晚留宿在我们的掩体里,他们答应第二天把我们的信件也带出去。为了对借宿掩体表示感谢,飞行员们送给我们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甜食。我们吃过东西后就开始各自写信,我最后一次向父母表达了问候,还有我的两位姐姐安内利泽(Anneliese)和希尔德,最后是我的女友埃丽卡。此后,再也没有飞机在这里降落了。
第二天,我们和机组成员一同喝了咖啡,向他们道别。怀着悲痛的心情,我们看着三位勇敢的飞行员发动引擎,飞机滑行爬升,消失在云端。除了无线电台,我们没有其他任何途径能够和外界进行联系,而电台一直在报道斯大林格勒的英勇战斗进行得十分顺利。原本属于我们连的一台超短波电台现在还在我们手里,它被装在一辆卡车上,使用24伏电池供电。我们在斯大林格勒斯基的日子也到头了,从1月23日开始,俄国重炮和火箭炮的火力预示着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 苏军火箭炮在夜间齐射的场面。在苏军的压迫下,德军部队只能向城内撤退。
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塞上卡车,直接朝着斯大林格勒开去,此时这座城市已经化为一片瓦砾,犹如鬼城。当天,我们行驶了大约40公里,在晚上抵达斯大林格勒北部的拖拉机厂,没有时间寻找住处,我们直接住进了已经被毁坏的U字形厂房中。卡车停在院子里,我们在一处楼梯间找到了合适的避难所,这里的楼板还算完整,南面的墙上还有一扇窗户,里面能够容纳四个人。第二天,我们扩大了隐蔽所的空间,还找到了一个炉子,实际上就是一个铁罐,但它很快就能为我们供暖了。在找遍整个废墟后,我们还发现了一张床垫,此外电台也被带到室内,开始正常使用。
末日将至
在进城后的最初两天里,我们一直在熟悉周边的情况,这里到处都是废墟。在我们的这个小团队中有10个人是战斗群的剩余人员,还有2名厨师和2名军官,他们现在只是空有头衔,没有实际工作可做。当然,我们也在寻找战地厨房和急救站,我仍然需要不时复诊,以确保伤情痊愈。我看到的每一个人都皮包骨头,紧张兮兮,他们都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通过电台我们得知前线的情况,基本上整个包围圈都已经被压缩到城区范围内。
俄国人试图把沿着伏尔加河延伸的城市分割成几块,实际上我们的部队被包围在城市的北部、中部和南部。在城北地区,有我们第24装甲师的残部,还有第16、14装甲师以及其他部队的残余人员。俄国人首先消灭了南部城区的德国人,然后是中部城区。成千上万的士兵倒下了,“为了元首和祖国而战”,“为了尊严而战”,这些标语再也无法激起部队的斗志,有一半人不是饿死、冻死,就是在坦克里被活活烧死,甚至被虱子咬死,这就是德国军队的结局。
■ 被积雪覆盖、布满建筑废墟的斯大林格勒城区,这里是德军第6集团军最后坚守的地区。
在随后几天里,艾希霍恩战斗群在巷战中遭受了惨重的损失,赫尔梅斯和施韦特纳都成为这场疯狂战争的牺牲品。赫尔梅斯被子弹打穿了肺部,但还活着,而施韦特纳因为腹部中弹而死亡。这样的惨剧每天都在继续,而我们才刚刚抵达这里几天时间。根据医生的报告,我不适合参加前线战斗,于是我和另一个左小臂被炸伤的战友呆在一起。每天晚上,在拖拉机厂外的十字路口都会点燃火堆,让我们的飞机辨认出我们的具体位置,便于投放补给品。每个人都必须参加防御战,努力延长抵抗时间,这也是我们在包围圈里最后几天的任务。
与此同时,废墟里的木材越来越少,白天我们必须花费大量时间寻找木头用于生火,我们把火堆排成边长30米的三角形,我方飞机知道这个标记的意义。由于天气原因,投放的补给品往往会偏离空投区中央很远,这时我们会派出搜索队前往寻找补给品,并带到集中地点进行分配。在最后几天里,每个人还能拿到100克面包和60克肉或油脂。在斯大林格勒的废墟里,纪律仍需严格遵守,任何敢于偷窃的人都会被立即送交军事法庭并被枪决。
■ 1943年1月30日,赫尔曼·戈林在柏林发表讲话,粉饰在斯大林格勒的惨败。
1月30日,赫尔曼·戈林在国会大厦举行了一场隆重的演讲,我们也收听了他的讲话。在自吹自擂中,他提到了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进行的英勇战斗,在提到部队的毁灭时,他称最后一名指挥官和他的士兵们一起战斗到死。这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我们依旧还活着,我身边的战友们都怒气冲天。我们不知道此时包围圈里还有9万多人,但是我们明白了一件事:我们都已经被列入阵亡名单,不复存在了。我们继续战斗还有何意义?我们每天要面对22小时的惨烈炮击,只有下午4点到6点炮火才会稍微减弱,我不知道俄国人为什么执行这样的时间表?俄国人显然对于寒冬的理解非常深,他们通过猛烈的轰击让我们连一罐干净的雪都找不到,炮弹和炸弹把雪和泥土都搅拌在一起。我们被冷酷地丢弃在这片土地上,而且毫无反抗之力。
1月31日,有谣言说我们的师长与俄国人进行了投降谈判。晚上,谣言被证明是真实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我们不知道具体的谈判条件,但是第二天所有事情都已明了。第6集团军将在2月2日早上8点投降,所有战斗都将停止,武器全部上缴到指定地点,火炮则被留在原地。每个军官和士兵都要向红军投降,或是以个人的名义投降,或是整个部队成建制投降。每个人都被允许保留装有个人物品的包裹,伤员也会得到应有的照料。红军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并且将在战后送我们回家。可是,这些承诺的可信度又有多高呢?
下期预告:1943年2月2日,第6集团军迎来了最后覆灭的时刻。在投降前夜,潘泽等人尽可能地多吃东西。当红军士兵出现时,黑色装甲兵制服让他们被误认为是党卫军部队。成百上千的德军官兵被集中起来,排成长长的队伍走向战俘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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