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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武特赦出狱,有人问除了亲人外还最想见谁,他答:粟裕

原标题:王耀武特赦出狱,有人问除了亲人外还最想见谁,他答:粟裕

王耀武特赦出狱,有人问除了亲人外还最想见谁,他答:粟裕

——《多是横戈马上行——野战主将粟裕》之《兑现军令状之二——鏖兵济南》

张雄文

本文选自《多是横戈马上行——野战主将粟裕》,中国文史出版社2016年12月版,作者张雄文

按:粟裕第一次让司令对象的后人,以一军史外行和女流之辈又署名发文,歪曲战史,说济南战役的指挥者是谭震林,甚至还说谭最早提出了淮海战役并具体指挥,贬低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为一政工副主官抢功。实则谭虽在政工上有不俗的功绩,但的确不擅长军事,最典型的两例,一是曾担任新四军六师师长,因短于军事,六师遭惨败被并入一师,由粟裕兼任一师和六师师长,谭震林则基本赋闲;二是因粟裕被毛泽东指令火速北上指挥山东野战军作战,由政委谭震林指挥华中野战军王必成部进行第二次涟水保卫战,结果判断失误导致战役失败,丢了涟水,谭为此怪责王必成,上报陈毅给予处分,粟裕深知责任不在王必成,保了王必成。此后,谭震林基本不参与军事指挥,“七月分兵”后他以外行指责内行,写信指责粟裕的战役指挥,毛泽东未予理睬。其后人从网上胡扯的谭指挥了淮海战役一类没有军科专家审核,无任何门槛的网文,以为父辈会打仗,忙私下找人写其父辈的传记,意欲树为大军事家,竟还找到了我。我自然未理会。现发上中国文史出版社2017年12月出版的《多是横戈马上行——野战主将粟裕》一书济南战役的章节,以正视听。

华野从豫东战场成功转移,撤到鲁西南和豫皖苏两地,官兵们开始休整后,没有闲着的是这支野战军的统帅粟裕。

两个月前,他向毛泽东建议集中兵力在江北打大歼灭战时,设想打完第一仗后,“除以一部相机攻占济南外,主力则可进逼徐州,与刘邓会师,寻求第二个歼灭战”。

现在第一个歼灭战——豫东战役已结束,“攻占济南”成为他考虑的焦点。

7月14日,为扯散蒋介石中原战场集中的几个精锐兵团,保证华野主力战后安心休整,毛泽东打算让山东的华野第2兵团即许谭兵团攻打济南,电告粟裕说:“此种分散敌人的行动,似以许谭攻击济南为最有效。”不久,他又正式决定,让许谭兵团10天内外夺取济南。

这一计划,也正是粟裕当初建议中“以一部相机攻占济南”的设想。

然而,这时候的粟裕因豫东战役的成功实践,有了南线决战的战略构想,开始将原来“以一部相机攻占济南”的设想,与南线决战联系起来考虑。他说:“我军歼灭战不断向更大规模发展是个客观规律。这种大歼灭战发展下去,势将成为同敌人的战略决战。”

粟裕还将中原黄淮地区初步定为决战的战场。

考虑到战场和后勤条件,他说:“在长江以北决战比在长江以南决战有利得多;而在长江以北决战,又以在徐蚌地区为最有利。”原因有三个:

一、地形开阔,通道多,适宜于大兵团运动;二、群众条件好,背靠山东和冀鲁豫老根据地,地处华东、中原接合部,距华北也不远,能得到各方面的人力、物力支援;三、可以利用蒋介石和白崇禧桂系之间的矛盾,集中兵力打蒋系的徐州集团。

他的这一超前思考,绝非“妙手偶得”,而是有一条清晰的轨迹可循,与“子养电”以来多个给毛泽东的建议思路一脉相承。

下一仗是否马上“以一部相机攻占济南”,粟裕认为首要问题是看如何推动战局向战略决战的方向发展。

他对济南的情况做了仔细分析。

济南是山东省会,北枕黄河,南倚群山,属依山带河的险要之地。蒋介石已苦心经营3年,驻有10余万守军,在过去日伪工事基础上扩建了完备的防御体系,易守难攻,远比开封险固。

粟裕后来说:“济南守战的兵力和构筑的工事,都比开封为强,打这样坚固设防的省会,我们还是第一次。”

济南附近已无蒋介石的其他据点,却并不完全孤立,稍远的徐州地区集结有邱清泉、李弥和黄百韬3个兵团,都是蒋介石的黄埔系精锐,有约17万人的机动兵力,随时可以快速北上增援。

粟裕认为,战略决战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攻打济南能否成功,与战略决战关系很大,必须谨慎从事。如果以兵力不足10万的许谭兵团单独攻打济南,攻济与打援势难兼顾。

他想到过去华野几次失利的围歼战,“守敌已经精疲力竭,再经受不住最后一击之际,可是各路援敌己蜂拥而至,我军背后受敌,以至只得被迫撤围”,认为这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事情,决不允许在战略决战即将到来的时刻重演。

至于毛泽东担心的休整问题,粟裕认为已将参战部队采取了互为犄角的部署,完全可以保证安全休整,无需让许谭兵团冒险单独攻济。

因此,粟裕和参谋长陈士榘等人联名致电毛泽东,建议包括许谭兵团在内的华野全军都休整一个月,然后一起攻济打援。

他估计说:“只要济南能解决,打援方面又取得胜利,则战局可能迅速向南推移,今冬攻占徐州之计划似有极大可能。”

粟裕没有忘记毛泽东两次交给他的任务——打掉第5军。

他设想华野全军攻济打援时,还有一个重要目标:“当时军委赋予我们的歼灭整编第5军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预期在攻济引(打)援中将该军歼灭。”

毛泽东很快同意了粟裕的建议,改变了让许谭兵团单独攻打济南的决定,要求华野全军转入休整,结束后由粟裕和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副参谋长张震根据情况“提出计划并统一指挥”。

这也是自一年前“7月分兵”后,毛泽东第一次明确提出粟裕重新统一指挥华野全军,一段时间由华东局和毛泽东直接指挥的许谭兵团开始重归粟裕麾下。

休整期间,粟裕很快运筹了3个作战方案,上报毛泽东时,他特意指出第三个方案,也就是集中华野全军15个纵队“攻占济南与打援同时进行”为最好。

他将这一方案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步:以2个纵队抢占济南机场而巩固之后,在济南守军反夺机场中,尽力歼灭其反击力量,以削弱其守备兵力;同时以其余11个纵队打援,歼灭援兵之一路或两路。

粟裕说,蒋介石派兵增援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不增援则以攻打济南为主。对于蒋介石的援军,他设想了合适的打援阻援战场,“打援战场选择在汶河以北,泰安以西,肥城以南地区或邹县、滕县间地区;阴(阻)援战场选择在鲁西南金乡、巨野、嘉祥地区”。

他又特意向毛泽东说明,打援时“首先以歼五军为目的”。

第二步:歼灭蒋介石援兵中的主要一路后,以一部分阻击,将华野主力转到攻打济南。

毛泽东同意了这一“攻济打援”方案,要求粟裕“攻城打援分工协作,以达既攻克济南,又歼灭一部分援敌之目的”。

对粟裕常常提到的第5军,他也心领神会,这是粟裕在告诉他没有忘记当初当面接下的“军令状”。

粟裕考虑到“不论打援或攻坚,手中兵力尚非绝对优势”,因而又向毛泽东建议,华野苏北兵团除留一至两个旅在苏北坚持外,其余部队北上参战,也很快获得了批准。

济南战役的作战计划正式敲定。粟裕当初“以一部相机攻占济南”的构想,由此演变为华野全军参与的第二个大歼灭战,而“与刘邓会师,寻求第二个歼灭战”的设想,也就顺延成为了第三个。

粟裕旌旗东指,一个回马枪杀回了山东。他率华野司令部从中原的豫皖苏出发,与华野副政委谭震林的山东兵团指挥部在曲阜会师。

随后,华野4个兵团除许谭兵团外的3个也开始向山东集结,总兵力达到32万人,超过了济南守军和可能赶来的援军之和28万人,第一次实现了战场上兵力对比的优势。

豫东一战后,雄踞中国20余年,曾经兵多将广的蒋介石的确已今非昔比,江河日下,无怪乎和他苦战多年的毛泽东要感慨“我们过山坳了”。

对粟裕而言,这一仗最大的好处是,已不需要再一兵多用,战场上频繁转用兵力了。

分开作战已有一年的华东野战军内线、外线部队两路合兵,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首先要做的是协调内部关系,将全军融合为一个无坚不摧的整体。如同他在稍后的《济南战役政治动员令》中所说:“大兵团的集中作战,须要指挥上的高度统一,须要内部的亲密团结。”

中原野战军也曾分为刘邓大军和陈谢集团两路,陈谢集团一度直属中央军委和毛泽东指挥。

刘邓大军走出大别山与陈谢集团合兵一处时,“四纵(即陈谢集团)干部中,有的背了与陈粟、刘邓并列的所谓陈谢大军的包袱,要求单独活动(《刘伯承、陈毅、邓子恢、张际春关于中原部队战力和整训工作致中共中央的报告》,1948年8月11日)”。也就是不愿“屈居”刘邓大军行列,受刘伯承和邓小平指挥。

华东野战军也难免有这种情绪,尤其是兵团一级的主官,曾经也一度可与华野司令部指挥的主力即陈粟大军并列;重新会合后,从原来较为自由变为必须严守军令,不免有些不快。

粟裕随即在孔子的老家曲阜,以代司令员兼代政委、代前委书记身份主持召开华野前委扩大会议,调整内部关系,统一攻济打援的作战指导思想,制定具体作战部署。

华野高级将领除在胶东养病的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正在中央驻地西柏坡汇报的特种兵司令员陈锐霆等少数几个外悉数与会。

会上讨论作战部署时,粟裕详尽解释了“攻济打援”的主要目的:不仅要歼灭蒋介石的有生力量,还要达到夺取济南城并巩固占领之目的,是攻济打援并举。

他说,这与过去使用过的“攻坚打援”、“攻城阻援”、“围城打援”和“攻城打援”都不同,即便与“先打开封,后歼援敌”的豫东战役也不同。

因为可能增援之敌有3个兵团17万人,粟裕说明在保证有足够兵力攻下济南的前提下,必须以较多的兵力用于打援,求得在攻克济南的同时,歼灭援军之一部,力争消灭邱清泉的第5军。

豫东战役时,毛泽东和粟裕一同感受过蒋介石一波又一波增援兵团的压力,因而与他的看法完全一致。

他致电粟裕说:“我们不是要求你们集中最大兵力,不顾一切硬攻济南,这样部署是非常危险的。我们要求你们的是以一部分兵力真攻济南,而集中最大兵力于阻援打援。”

毛泽东预计济南开战后有三种可能:援敌很远已经打下来,援敌很近才打下来,援敌逼近仍打不下来。他要求粟裕“首先争取第一种;其次是争取第二种;又其次应有办法对付第三种”。

然而,华野内部有人对攻济打援的战法不理解,许世友便是其中之一。

豫东战役中,原本增援兖州的黄百韬整编25师突然转赴中原,他乘机带山东兵团拿下了仅有一个师驻守的兖州,没有感受过对手援兵的压力,获悉粟裕和华野司令部的攻济打援部署后,提出不同意见。

许世友认为,既然战役主要目的是攻克济南,就应当把兵力部署的重点放在攻济上,阻援打援不必使用那么多兵力。

粟裕对他作了细致工作,统兵多年的行家毛泽东也出面解释:“此次作战目的,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灭一部分援敌,但在手段上即在兵力部署上,却不应以多数兵力打济南。”

毛泽东还说:“如果以多数兵力打济南,以少数兵力打援敌,则因援敌甚多,势必阻不住,不能歼其一部,因而不能取得攻济的必要时间,则攻济必不成功。”

然而,粟裕和毛泽东的工作都还未让许世友完全解开心结,他留在胶东疗养,没有返回山东兵团指挥部。

大战将起,容不得半点耽搁,粟裕便将山东兵团与攻城统筹工作交给兵团副司令员王建安负责。王建安是原华野8纵司令员,红军时期便担任过张国焘麾下的红四军政委,军政双全,淡泊名利,受命后马上开始履职。

不久,粟裕主持制定了攻济打援作战部署,定于9月16日发起战役。

为打破山头和本位主义,他决定对原山东兵团、苏北兵团和原外线兵团即华野主力各纵队进行适当混编,以华野全军的44%即14万人攻城,以56%即18万人打援,具体分为攻城和打援两个集团。

攻城集团,由原山东兵团的9纵、13纵、渤海纵队、鲁中南纵队,加原外线兵团的3纵、10纵及等6个半纵队、特种兵纵队大部分和一部分地方武装共组成,多是长于攻坚的部队。

其中,攻城集团又分为东兵团和西兵团。东兵团以9纵、13纵和渤海纵队大部组成;西兵团以3纵、10纵和鲁中南纵队一部组成。

两路攻城大军中,东兵团以原山东兵团部队为主,西兵团以原外线兵团部队为主。粟裕似乎有意让他们来一个攻城竞赛,同时达到实施钳形攻击,多路突击,使济南守将王耀武顾此失彼,难以判明主攻方向的目的。

打援集团,由原外线兵团的1纵、4纵、6纵、8纵、中野11纵,加原苏北兵团2纵、(华野)11纵、12纵大部,以及原山东兵团7纵等8个半纵队、特种兵纵队一部分和一部分地方武装组成,多是长于野战的部队。

粟裕也将打援集团分为打援和阻援两路人马,打援兵团以原外线兵团和苏北兵团部队为主,阻援兵团则以原外线兵团为主。

毛泽东对粟裕的安排十分满意,说“完全同意”“攻济及打援之整个部署”。

因许世友一直没有归队,既未参与济南战役的计划制定,也未进行攻城的准备和部署,而王建安奉粟裕之令负责攻城统筹事宜,忙前忙后,一旦开战,便是当然的攻城集团总指挥。

毛泽东忽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8月25日,他考虑到王建安刚到山东兵团不久,不如许世友熟悉情况,而许世友的勇武粗率也为他所偏爱,于是致电粟裕和谭震林,点名让许世友出任攻城集团总指挥。

他说:“请考虑在许世友同志身体许可的情况下,请他回来担任攻城主要指挥员,王建安同志辅之。”为避免引起王建安不能胜任的误会,他解释说:“因王(建安)初到东兵团(即山东兵团),不如许之熟悉情况。”

毛泽东最后客气地说:“请酌办”。

粟裕是华野代司令员兼代政委,有权安排战时所有临时人事,豫东战役他便指令陈士榘为攻城总指挥,叶飞为突击集团总指挥,毛泽东也没有直接干涉他的权力,而是用了商量口气,但生性仁厚的粟裕马上与许世友联系。

许世友其实也不愿意失去一次难得的统兵机会,这一回答应尽快返回前线。

粟裕随即和谭震林联名报告毛泽东:“已令许世友同志回部参加此次作战,俟战役结束后再去休息。”

与毛泽东关注许世友不同,粟裕最关注的是特种兵纵队司令员陈锐霆。

特种兵纵队尤其是炮兵,攻城作战不可或缺,他人难以代替,因陈锐霆豫东战役后前往西柏坡汇报,一直滞留耽搁未归。

8月26日,粟裕致电毛泽东,请求转告陈锐霆9月1日前赶回山东前线。

陈锐霆听说后,归心似箭,马上收拾行装启程,风尘仆仆往回赶。不久,他便奉粟裕之令指挥特纵的10个炮兵团500多门火炮参加攻城,开创了中共军队“利用强大炮火辅以爆破、夺取敌坚固设防和重兵据守的大城市”的先例。

长久酝酿筹划,诸事妥帖后,粟裕开始正式发号施令,调兵遣将。

9月2日,他以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的名义,与华野副政委兼山东兵团政委谭震林、参谋长陈士榘和副参谋长张震联名,在曲阜下达了济徐作战(即济南战役)预备命令,标为“华野战字第十一号”。

预备命令除将上报毛泽东的攻济打援部署下达华野各部外,还指定了各个集团的负责人:

攻城集团由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副司令员王建安指挥。其中,所属的攻城东兵团由许世友和王建安直接指挥(后修改为9纵司令员聂凤智负责),攻城西兵团由10纵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指挥。

阻援集团由华野参谋长陈士榘指挥,打援集团则由华野司令部直接指挥。命令最后说明:“谭(震林)副政委于战役开始即返野司共同统一主持(谭震林后来经粟裕同意,依然留在山东兵团司令部)。”

粟裕与毛泽东“上下同欲”,运筹帷幄的时候,蒋介石和他的麾下将领们也在不断琢磨华野的意图,不过始终不得要领。

直到8月下旬,他们发现华野几个兵团都往山东开进时,才突然警醒,先是认为华野可能先攻徐州再夺济南,最后认定是“围济打援”。

济南关乎“党国”在山东的命脉,丢掉了济南就意味着整个山东不再属于“党国”,蒋介石大惊失色,寝食俱废,马上召集智囊们商量对策,匆匆制定了一个济南会战计划,准备投入27万人参战。

这一计划早在粟裕的预料和防备之中:

一是防守济南,以原有的10万守军和新调的两个旅守城,归山东省主席兼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负责,要求能坚守两个月以上;

二是增援济南,以邱清泉、李弥和黄百韬3个黄埔嫡系兵团17万人分两路驰援,由徐州“剿总”副司令长官杜聿明统率。

蒋介石期盼杜聿明挥师北上后,能打破华野重兵拦截,直抵济南与王耀武内外合击,击破围城,取得会战全胜。

然而,他的计划已比粟裕晚了一步,调兵遣将,部队集结都落于后手。

更重要的是,依然伤痕累累的邱清泉和黄百韬昔日风光不再。

一个月前,他们拼死驰援豫东战场,被粟裕连续转兵打援,弄得灰头土脸,已成惊弓之鸟。他们判断粟裕这次“围济打援”,目标就在攻打援军,华野如今兵强马壮,早已严阵以待,增援便是以身饲虎,因而犹豫徘徊,逡巡不进。

上兵伐谋,粟裕“攻济打援”的部署在谋战上便已先胜一招,切合了孙子“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的兵法精髓。

但多年后有人将攻济与打援割裂,认为“济南战役就是攻济,打援则是另一个未能实现的战役计划”,晚年粟裕驳斥说:“这种看法既不符合当年的实际情况,也缺乏对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全面理解。”

作战计划和部署已定,粟裕要做的事情还远未结束。

作为华野最高统帅,指挥场所必须兼顾攻济和打援两个战场,他很快找到了位于济南和兖州之间的大柏集。这里处于两个战场的中间,正是合适的“全军指挥”位置。

9月6日,他将华野司令部由曲阜移驻大柏集,开始进入战时状态。

三天后,他以华东野战军代政委的名义和副政委谭震林、政治部主任唐亮、副主任钟期光联名,发布《济南战役政治动员令》,号召华野全军将士“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为“夺取济南,大量歼灭来援之敌,更进一步开展中原战局而战”。

这一天,粟裕还从大柏集赶到攻城西兵团驻地,参加了宋时轮主持的作战会议,指点他们制定西线作战方案。

宋时轮请他在攻城西兵团营以上干部大会上讲话,他便又做了战时动员,要求他们采取穿插迂回、大胆楔入、打开口子、突入纵深、分割围歼的战术,挖(瓦)解王耀武的防御体系。

这时,粟裕获悉济南飞机场和外围防守兵力已达5个旅,正奉命日夜加固工事,负责攻打的攻城西兵团将十分吃力,至少要拖长时间。他当即电令许世友和谭震林从攻城东兵团抽调13纵全部至少一个师到攻城西兵团,协同完成迅速攻占机场的任务。

许世友还在归队途中,攻城集团副总指挥王建安落实了这一命令。他还电告粟裕,说国民党整编83师有空运济南动向,建议“战役部署似应以打援为主”。

粟裕分析后没有同意变更计划,两次答复说:“仍按原计划于16日晚开始对济南之攻击。”

9月10日,粟裕从攻城西兵团驻地返回大柏集华野司令部,许世友也到了山东兵团司令部即攻城指挥部,这时离粟裕确定的济南战役打响日期仅有5天。

浏览华野司令部下达的作战命令后,许世友对攻城兵力少于阻援打援依然表示不理解,以个人名义直接致电毛泽东说:“从部署看,我们兵力不集中,没有重点的使用,这样很容易造对我不利。”

毛泽东又耐心地给他做了一番解释,强调说“这次作战部署是根据军委指示决定的”。

“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考虑到许世友刚返部,他再次明确指挥关系,说明“整个攻城指挥,由你们担负”外,重申“全军指挥,由粟裕担负。”

也就是说,山东兵团司令部和许世友仅负责攻城,而包括攻城和打援在内的华野全军行动的指挥之责,毛泽东交给了代司令员兼代政委粟裕。

大敌当前,大战方起,一支野战军的全军统帅需要的是智慧谋略而非匹夫之勇,熟谙古史的毛泽东心底有本明帐。

以清泉众多著称的济南城下,毛泽东与粟裕再度上演了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可以说,毛泽东成就了粟裕,使其获得了统领一个野战军,尽情展现军事才干的舞台;粟裕也成就了毛泽东,令其拥有了知人善任的美名。

粟裕准备已基本落定,忧心如焚的是济南守将王耀武。

他出身黄埔三期,精明强干,智勇过人,是蒋介石倚为干城的爱将和黄埔系中出类拔萃的骨干。

抗战时期,他以军长身份指挥74军(即整编74师)横扫日军,战功卓著,不仅令74军抗战结束时成为了“五大主力”之首,也使自己成为黄埔学生中第一个出任方面军司令官和省政府主席的人,成就与官阶都超过许多黄埔一、二期学兄。

日后名头颇响的张灵甫,当时仅仅是他一手栽培和不断关照的麾下中级军官之一,其他还有李天霞、周志道、蔡仁杰等人。

他的智勇也赢得了对手的称赞。

粟裕一生打败、击毙与俘获的黄埔系将领众多,能让他称道的仅有两人,比他小3岁的王耀武便是其中之一。他说:“王耀武之指挥,经一年多了解,是蒋军中指挥较有才干者”。

知人者智,王耀武绝非浪得虚名。他与粟裕算是多年的老对手,两次过招血战,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14年前的谭家桥战斗,王耀武率74军的前身补充1旅与粟裕任参谋长的红10军团作战,逆势而上,大获全胜,红10军团惨败而陷入绝境,不久除了粟裕带出约800人,其余全军覆没。

这时的粟裕还没有战役指挥权,军团长刘畴西也未接受他让善于野战的红19师担任主攻的建议。

一年前的莱芜战役,当粟裕声东击西,决心围歼李仙洲集团于莱芜地区时,王耀武立即看出他的真实企图,下令李仙洲火速北撤,还要求参谋总长陈诚“准予机动作战”。蒋介石和陈诚却喝令他前进,不久粟裕与华东野战军得手,让王耀武长叹“百年教训,刻骨铭心”。

这一次是王耀武指挥权不够,蒋介石和陈诚也没有听他的主意。

如果说前两次交锋各有胜负是因各自指挥权受限,真知灼见的好建议也被弃之不用,不能尽情如意施展才情的话,那么济南战役便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实打实的真正对阵,以往一切不利的因素也都不存在了。

粟裕对王耀武很重视。

他运筹济南战役时慎之又慎,将守将王耀武的机敏狡黠也计算进去,考虑如何以更高超的谋略和指挥,造成他的失误,错乱他的部署。

王耀武的表现也不弱。

早在8月间,他发现华野大军烟尘流滚滚北上,马上判断目标“必是济南无疑”。鉴于济南已是孤城,取胜不易,他两次飞赴南京请求撤兵济南,集中兵力于兖州,巩固徐兖。

王耀武的“未战先怯”,不仅受到蒋介石的痛斥,也遭到了陈诚和杜聿明的反对。

蒋介石认为济南是山东省会,政治地位重要,严令王耀武固守待援。他作出承诺:一旦济南战起,会让杜聿明带17万人前往救援。

王耀武只得披挂上阵,准备死守。他请求蒋介石将自己的老部队之一、苏中战役被粟裕打败过的整编83师增调到济南,同时严令日夜赶修工事和飞机跑道,储备足够的粮食弹药,准备迎战。

然而,王耀武还是略逊一筹。

他误判了粟裕的作战意图,以为华野“围城”的目的仅仅在打援,自己只要咬咬牙坚持10天半月就能挺过去。他也颇为自信,认为济南城防工事坚固,估计外围能守半个月,市区至少能守1个月。

他没想到的是,世易时移,攻守之势已易,粟裕这一次是攻济打援并举,不仅要消灭各路援军,还要永久性地拿下他的济南城。

更让他开战后焦头烂额的是粟裕确定的攻城重点。

王耀武劳神费力运筹一番后,决定将济南划分为东西两个守备区,东守备区由5个旅的黄埔系中央军把守,是部署的重点所在;西守备区则由吴化文的整编96军等杂牌军5个旅加两个总队把守。

粟裕马上发现了西面是他的弱点和要害:吴化文战前已表示弃暗投明,若果真战场易帜,便打开了西面防线的缺口;城西有飞机场,一旦拿下,便能切断其空中补给线,动摇济南守军的信心。

于是,粟裕部署攻城作战时确定西面为重点,还决定从总预备队13纵抽调一个师或更多的兵力加入攻击机场作战。

王耀武的防守招数,尚未开战便被被粟裕一一化解,再难有所作为了。

不过,一个异议险些帮了他一个忙。

战役即将打响时,负责攻城总指挥的许世友忽然提出将重点放在东面。他致电粟裕,“建议将攻城西兵团之两个纵队至铁路以东,以便集中兵力”。

粟裕没有同意,回复说集中兵力的原则是对的,但要使用在重点上,他告诫许世友:“总以能迅速攻占机场为第一步作战目标”,“攻城第二步再以主力转向济城及商埠。”不久,他将攻城西兵团各部交给许世友直接指挥,说“尔后请你们直接指挥他们”。

军令难违,许世友奉命而行,分配作战任务时,将宋时轮负责的攻城西兵团列为主攻,而9纵司令员聂凤智负责的攻城东兵团列为助攻。

宋时轮长期在粟裕麾下打阻击,成了“阻击专业户”,这回第一次从他那里“抢”到攻城任务不算,还意外得到了主攻任务,可谓喜上加喜,异常满意。没有“抢”到主攻的聂凤智不免有些“沮丧”,忽然灵机一动,给各师传达命令时,将“助攻”改成了“主攻”二字。

他麾下几个师长也都参加了攻城作战会议,明明白白听到的是“助攻”,怎么一下成了“主攻”?连忙打电话询问。

聂凤智没好气地大声说:“不要以为我没有念过书,就会把主攻和助攻都搞错。我现在告诉你们,没有搞错。兵团的命令是兵团的,纵队的命令是纵队的,你们就照纵队给的命令打!”

他所说的兵团是对山东兵团的习惯说法,指的是许世友和王建安的攻城总指挥部。麾下们恍然大悟,高高兴兴准备去了。

他们和攻城西兵团的几个纵队一起,迅速开展战前各种“热身”、练兵活动:

一是了解济南地形地貌、工事构筑、兵力分布、活动规律与政治情况,编写详尽的敌情资料,派出一些干部前往前去现地侦察。

二是根据自身受领的任务,布置沙盘作业.选择近似实战的地形,模拟守军工事,反复进行演练。炮兵部队也统一指挥、集中使用,进行抵近射击为主训练。

攻城集团练兵如火如荼,打援和阻援集团也不甘示弱,有条不紊地进行各项战前准备,一面构筑多层防御阵地,一面组织干部实地勘察战场,根据各自的任务和地形特点,制定作战预案,进行实兵演习。

时逢9月中旬,正是秋高气爽,颗粒归仓的季节,长久筹谋、万事俱备的大歼灭战也该瓜熟蒂落了。

9月16日晚,晚年粟裕仍然清楚地记得是“天高气爽,月明星稀”的日子,战役打响的号令如期传遍齐鲁大地,王耀武头上悬挂多时,令其心里七上八下的“刀”终于落了下来。

山崩地裂的枪炮声中,他判断“解放军的主力在西,先集中力量取下飞机场,以截断守军空运”,急忙从总预备队中抽出两个旅向西增援。

一夜激战后,聂凤智的攻城东兵团因为也是“主攻”,官兵们自豪感倍增,奋勇争先,攻势凌厉,迅速夺取了济南的屏障茂岭山、砚池山。

王耀武以为自己判断错误,华野真正主攻方向原来在东线,连忙“亡羊补牢”,又把已到西线的两个旅调回东面,甚至将原来部署在飞机场西面的一个旅紧急调到东面商埠加强城防。

宋时轮的攻城西兵团又来了机会。

西兵团官兵们排山倒海般迅猛出击,破军杀将,很快扫清外围据点,随即用炮火控制了飞机场,切断了王耀武的空中补给线,济南成为真正的孤城。

吴化文犹豫迟疑一阵,发现华野势不可挡,再难首鼠两端,被迫答应带所部两万余人起义。粟裕命令他立即撤出阵地,同时要求宋时轮指挥西兵团火速向吴化文部进逼,扩大战果。王耀武“固若金汤”的济南城防被生生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华野主攻方向到底是东面还是西面?一生精明、克敌无数的王耀武迷糊了,完全失去守城信心。他焦急地致电蒋介石,请示“可否一举突围”,蒋介石不愿背负“丢城失地”骂名,一口回绝了。

战则无力,守则不能,弃又不许,王耀武只得惨然重新调整部署,尽人事以听天命,做最后的坚持和“尽忠”校长的“孤臣”。

聂凤智堪称粟裕麾下智勇兼备的将领,偶然一次改“助攻”为“主攻”,虽然有违军令,客观上却给攻城东西两个兵团都带来了便利。粟裕多年后依然表示认可,赞许说:“说明局部战场指挥员的主观能动作用,常能对战役全局起很有利的影响。”

王耀武焦头烂额,粟裕便趁热打铁。

他认为,以西线为重点攻城目的已经达到。为了不给王耀武喘息机会,决定乘他调整部署之机迅速扩大战果,指令攻城集团实行东西对进,向商埠和城区猛攻。

9月20日,他两次致电许世友、谭震林、王建安、宋时轮和刘培善等攻城集团将领,命令说:“战局可能迅速发展,望令各部就现势以3、10纵及13纵并力向商埠攻击,得手后,则全力攻城”。

因南面徐州的援军“尚无动作”,他还决定增加攻城集团力量, “调叶飞纵队北开加入济南作战”。叶飞的1纵是华野的头等主力,一旦加入攻城,王耀武的崩溃速度便会更快。

然而就在当天,粟裕获悉徐州“剿总”司令长官“刘峙已令邱(清泉)兵团即车运临城待命;黄(百韬)兵团于陇海东段炮车、八义集集结;李弥兵团亦在收缩中”,便又决定将叶飞的1纵仍然留下来打援,让许世友以现有兵力攻城。

他电告许世友等人说:“为对付援敌,决定叶飞纵队仍加入打援作战,攻城部队以现有兵力解决济南之敌。”

毛泽东得知3个兵团的援军即将北上后,深为关切,很快致电粟裕,要求他“充分注意阻援及打援”,说攻城第一阶段虽然进展顺利,但“第二阶段可能费大力气,千万不可轻敌”。

不过,攻城第二阶段也颇为顺利,从20日到23日,华野攻城部队先后拿下商埠和外城,随即准备向济南内城发起总攻。

粟裕已知胜券在握,王耀武在劫难逃,为防止其脚底抹油突围逃跑,9月22日又未雨绸缪,作出新的部署。

他命令王秉璋的中野11纵进至莱芜地区,王必成的6纵进至新泰地区,韦国清的苏北兵团抽一个纵队开到蒙阴桃墟地区,组成3道截击线,命令叶飞指挥1纵主力在济宁和兖州之间机动,配合攻城部队,截击济南突围之敌。

这个时候的王耀武伤痕累累,防线千孔百疮,一再紧缩,却到底是沙场宿将,没有自暴自弃,坐以待毙。

他判断华野已连续作战七个昼夜,伤亡必定也惨重,至少需休整3至5天才能进攻内城,决定趁这一时机,调整内城部署,加修巷战工事,以便能争取时间,迎来蒋介石答应过的援军。

为推迟华野攻打内城,王耀武还反守为攻,下令炮兵猛轰外城,破坏其进攻的准备。炮兵鞭长莫及的地方,他又向蒋介石呼告求助,请求派飞机前来轰炸前沿阵地。

许多战场奇迹便是在最后的时间发生的,王耀武内心深处隐隐期盼自己也是这种奇迹的主角。

蒋介石深知王耀武和济南命悬一线的险境,悲从中来,寝食皆废,急令空军按王耀武所请日夜出动,又严令徐州“剿总”刘峙和杜聿明加速北援解围,不得迟延。

豫东战场上苦于手中兵力有限,只得不断转用兵力对付援军的粟裕,现在却有些盼望蒋介石的援军从速到来,尤其是尚未收入囊中的第5军。

阻援打援预定战场上,他早已“夹运(河)而阵”,将18万人的华野部队分别部署于运河两岸,严阵以待:

运河西面,他配置了两个纵队另两个旅,利用水洼地带的有利地形,构筑四道防线,准备阻击由鲁西南北上的国民党援军;

运河东面,他在邹县和滕县之间配置了6个纵队另4个团,准备歼灭由运河以东或沿津浦路北进的国民党援军,重点目标是打掉邱清泉的第5军。

然而,援军在王耀武和粟裕两人的期待下,犹如古诗里东南飞的孔雀,“五里一徘徊”。

奉命带3个兵团增援济南的杜聿明也非等闲之辈。他采取惯常运用的声东击西之策迷惑粟裕,宣称将沿津浦路北上,实际上却准备让大队人马沿运河东岸北进,而粟裕部署的打援集团口袋阵正严严实实地等着他。

杜聿明和他麾下的3个兵团司令官邱清泉、黄百韬、李弥也知道这一点。尤其是刚刚经过豫东战役的邱清泉和黄百韬,对华野的打援更是心有余悸,去解别人之围自己反被重重围困四面楚歌的痛楚,他们算是深尝其中个味了。

于是,这支“党国”支柱、关内最精锐的黄埔系集团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光景:一面是蒋介石急如星火解救王耀武的严令催促,一面是走走停停,每天只前进一二十华里,有些部队甚至还在慢慢吞吞集结中,都在避免与华野的打援集团交战。

援军不积极,绝望的是被这些黄埔学长们抛弃的王耀武,粟裕则早有预案,即毛泽东要求的“首先争取第一种”可能——援敌很远已经打下济南。

这时候,蒋介石的空军每天向济南城内投掷重型炸弹和大量燃烧弹,炸毁、烧坏了大量民房,济南城市受到的破坏不断加剧,粟裕决定总攻内城,迅速结束战役,早日还济南一城老百姓和平。

他后来回忆说:“为了乘胜迅速全歼敌人,并减轻敌人对城市的破坏”,“我们决心立即于当天(23日)晚上,向内城发起总攻,彻底消灭顽抗之敌,结束济南战役。”

从开战第二天的9月17日晚上开始,粟裕所在的华野司令部便与许世友的攻城指挥部架通了电话,可以及时了解情况,直接指挥攻城作战。他还将这一情况报给了毛泽东:“自篠(17日)晚起,已与许谭架通电话,可随时互通情况。”

有了电话,粟裕的决定迅速直达攻城指挥部,总攻内城的部署是:

一是攻城东、西两个兵团突破城垣后,各自负责消灭内城东半部和西半部的守军;10纵调整为总预备队。

二是陈锐霆特纵的所有山炮和野炮进入外城,抵近射击;榴弹炮则配置于外城之外,压制守军炮火和杀伤其有生力量。

9月23日,许世友奉粟裕之令如期发起攻击,但攻击很快受阻。

内城是守军的核心阵地,也是王耀武最后的栖身之所,集结了守军最精锐的部分。地形也异常险固,城墙高达12米,厚达10至12米,护城河宽5至30米,水深2至5米。王耀武还竭尽才智,修筑了多层明碉暗堡和永久性工事。

攻城部队一阵迅猛突击后,东西两个兵团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却都未能打开突破口,枪声骤然停歇下来,战场上一时出现令人窒息的沉寂。

以勇猛著称的许世友陷入焦虑和沉思之中。这时,粟裕从华野司令部打来电话,询问总攻情况,他心情沉重地做了汇报。

请将不如激将,粟裕冷峻而严肃地说:“济南不好打是预料中的事情。如果好打,军委调你干什么?你要克服一切困难,尽快突破内城!”他指的是毛泽东点名让许世友从疗养地回来担任攻城总指挥一事。

许世友放下电话,与王建安一起重新调整部署,严密组织了第二次攻击。东兵团的9纵和西兵团的13纵先后爆破成功,突破城垣,杀入内城,其余攻城部队随即潮水般涌入城中。

蒋介石一年前将被击毙的张灵甫伪造为自裁,是为了激励部下们都能仿效他“不成功便成仁”,参与其中伪造的王耀武洞悉内幕,这回“不成功”,也不想“成仁”。

他急忙将指挥权交给追随自己多年的参谋长罗辛理,丢下尚在拼死抵抗的残兵败将,化装潜逃,但没想到逃出了济南,到了180多公里外的寿光县,还是被布下天罗地网的华东民兵活捉。

一年前,粟裕打掉了当年补充1旅发展而来的整编74师,而今又生擒当年的旅长王耀武,终于为谭家桥战斗死去的红10军团官兵们报了一箭之仇,足以告慰已长眠地下13年的方志敏和刘畴西。

王耀武对粟裕这个老对手也可谓“没齿不忘”。多年后的1959年2月,他被特赦出狱,有人问他除了亲人外还最想见谁,王耀武稍作沉吟,回答说:粟裕。

济南被攻克,国民党的援军相距尚远,邱清泉和第5军才到达鲁西南的成武、曹县地区,而黄百韬和李弥则还在徐州地区慢慢腾腾集结他们的部队,准备开拔。

得知济南失守,邱清泉顿感自己危险,马上收兵后缩。打援战场不战而屈人之兵,实现了毛泽东“在援敌尚远之时攻克济南”的最好可能设想。

唯一令粟裕遗憾的是,围歼第5军的军令状又只能往后推迟了,不过,离向毛泽东承诺的最后期限还有4个月,他依然还有充裕的时间。

筹划战役的时间虽长,拿下济南却只用了八个昼夜,比粟裕和毛泽东估计的时间都要短,全歼守军10多万人,活捉守将王耀武以下23名国民党将领。

粟裕向毛泽东承诺的“军令状”中4到8个月内歼灭蒋介石10万人的任务,豫东战役打掉约10万后,他又超额完成了一倍的任务,合计已达20万人。

粟裕随即向毛泽东驰电告捷:“我军已完全占领济南全市,守敌全歼。”他还乘坐吉普车赶到位于泰山北麓小镇仲宫的攻城指挥部,看望麾下的攻城将士们。

谭震林、许世友和王建安闻讯,带着山东兵团参谋长李迎希、政治部主任谢有法和东、西兵团各纵队司令员政委早早在路边迎候。

握手寒暄后,粟裕说:“同志们,我专程来看你们,来看看我们的攻城部队。我们终于打胜了!”他还笑容满面地对麾下这些将领们说:“我告诉你们,由于攻城部队迅速拿下了济南,南路援军已停止前进。”

掌声和欢呼声响起来,喜悦溢满每一个人的脸颊。

13纵司令员周志坚对粟裕敬仰不已。多年后,他回忆说:“他(粟裕)以精湛的军事天才,与坐镇西柏坡大本营的毛泽东主席电来电往,最后确定济南战役的方针。”

他还满怀激情地说:“济南战役的计划,象豫东战役计划、淮海战役计划一样,都是未来战略学、战役学研究的经典战例,历史的长镜头会越来越发现它的潜在光辉。”

战后不久,新华社记者找到华野司令部,求见战役的最高指挥员粟裕,请求采访。

粟裕意气风发畅谈了胜利的六大原因和意义,最后还借记者之笔要求华野全军将士说:“我军必须力戒骄傲,力戒轻敌”,“准备克服一切困难,为争取更大的胜利而努力”。

攻克济南也给了东北战场借鉴和自信,一度犹豫南下锦州的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最终于10月1日下达了攻锦(州)打援动员令,说“自我攻克济南歼敌10万后,全国震动”。他开始部署攻打10万人据守的锦州,截断另一个精锐黄埔系集团向关内撤退的陆上通道。

于是,辽沈战场的真正较量开始,多年后周恩来说:“三大战役的序幕是济南战役。”

西柏坡的毛泽东对粟裕和华东野战军欣慰有加,以中共中央的名义祝贺说:“这是两年多革命战争发展中给予敌人最严重的打击之一”,“华东和中原的全部解放,已经更加迫近”。

他的兴奋不只在一个济南战役,而是粟裕已在济南巷战的枪声中向他再度主动请战,第三个大歼灭战即将开始,扫平华东和中原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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