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狂人穆里尼奥大传》系列连载（11）

　　

　　雾都孤儿
　　
　　在伦敦的这3年零三个月是穆里尼奥毕生难忘的时光。
　　
　　每一天，他都活在天堂。
　　
　　他拥有富可敌国的老板，俄罗斯巨鳄阿布每年数以亿计的投资可以满足主教练任何的引援要求，他拥有超一流的球员，以德罗巴兰帕德为首的一群悍将和他亲密无间，为他攻城拔寨，他拥有最能施展才华的舞台，英超拥有世界上最疯狂的球迷，最专业的运动场和最好的后勤保障，全世界的切尔西球迷围绕他的一举一动，为他的每一次胜利欢呼。
　　
　　每一天，他都活在地狱。
　　
　　世界各地的记者几乎每天都在报纸上描述，他是如何如何的运气好，离开了老板的巨额投资，他根本一无是处，对手的主帅们每场比赛都在私下暗语，他是足球的敌人，他们撕毁了足球的基本游戏规则，更可怕的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压力，老板希望他投下去的每个英镑都能以大比分赢球作为回报，他在联赛上取得的十几场连胜的功都抵消不了在欧冠赛场上丢掉一个球的过。
　　
　　在这样的重压下，在这样的诋毁下，他承受了常人想象不到的一切，他的性格开始变化。人们开始忍受不了他的特立独行，甚至是嚣张气焰。切尔西与他的分手也是相当无情，球队内部的政治斗争毁了他打造的一切，他只能低头离开。但无论如何，谁都否认不了他是个帅才，他彻底改变了切尔西的气质，他在这三年中赢得了两个联赛冠军，连个联赛杯冠军和一个慈善盾杯冠军，永久的留在这家百年俱乐部的荣誉室里。有他的三年，切尔西逐渐褪去暴发户的痕迹，穿上了豪门的外衣。
　　
　　暴发户的游艇来了
　　
　　2004年6月，里斯本。欧洲杯开战前，一艘白豪华游艇从大西洋沿着特茹河溯流而上直接钻进了里斯本市中心。这艘足有两层楼高的硕大游艇在里斯本中心码头抛锚停航，让当地阔爷们的游艇相形见绌，就好像一架波音747开进了一群小汽车中间。何方神圣来了？一游艇对面观者如云。即使晚上也有很多人站在游艇前摇头赞叹。艇上有很多穿整洁制服的工作人员，有人站在岸上对着游艇高喊：“你们是哪里来的？”对方只是笑而不答，有的则干脆置若罔闻，搞得非常神秘。
　　
　　一个神秘的“庞然大物”突然出现，狗仔队们的神经也立刻兴奋起来，“长枪大炮”立刻对准了游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一个戴着大墨镜的熟悉面孔出现在他们带有十字花的镜头内，原来他是——俄罗斯石油大亨阿布拉莫维奇！这个正用钞票摧毁欧洲足坛框架的超级富翁来到了里斯本市。阿布醉心于建设他的切尔西“无敌航母”，最近先后拎着钱箱去勾引托蒂、维埃里和乌克兰核弹头舍普琴科。但没有得逞。有人说，阿布就是金钱的象征。他的游艇内装的全是钱。
　　
　　据说阿布的工作方式非常简单奇特，典型的俄罗斯人的风格。他让别人给他一张当今世界足坛最好球员的名单，用笔把前面的11名球员的名字胡乱画了一个圈，然后扔给下属：去把它们全搞定。不久前“下课”的切尔西主教练拉涅利曾经嘲讽阿布对足球一窍不通，说他只知道到处砸美元。阿布对足球的理解的确简单：职业足球玩的不就是钱吗，老子有的就是钱。阿布的“金钱足球”逻辑让职业足球的一切理念都变得无比简单：有钱就能拥有一切。这位家产上百亿美元的俄罗斯人上个赛季把一亿多美元砸进了切尔西俱乐部。强力的金钱刺激立刻带来立竿见影的收效，“阿布号航空母舰”上个赛季打进了欧洲冠军杯联赛4强，取得英格兰超级联赛亚军。
　　
　　阿布的“金钱攻势”让其他所有欧洲足球俱乐部都感到恐怖无比。他这次来葡萄牙仅仅是为了看欧洲杯吗？里斯本人开心的笑了，当地电视台记者把这艘大游艇放在他们的屏幕画面上，画面的一角配有一张阿布在切尔西看球时的资料照片，兴奋的宣布：“‘财神爷’来了！有人要发财了！”可波尔图人却在暗处发抖，他们刚刚成为欧洲“新科状元”，可他们的小庙容不下达菩萨，穆里尼奥、德科、卡瓦略、马尼切这些已经一战成神的人还会继续留下吗？可人们还没空关注这些，先看了欧洲杯再说，大型杯赛当前，欧洲的职业足球人都得乖乖停下赶路的步伐。
　　
　　城门变幻大王旗
　　
　　国际足联（FIFA）在2004年庆祝了百岁华诞，欧足联（UEFA）和亚足联（AFC)则迎来50岁生日，可是世界足坛却在那一年一扫老气，成了年轻人和黑马的舞台。从两大黑马摩纳哥和波尔图争夺欧冠开始，国际足坛就充满了浪漫主义的奇幻色彩。
　　
　　波尔图的登顶让葡萄牙队决意在6月份本土举办的欧洲杯中开始大换血，除了硕果仅存的三名黄金一代（菲戈、鲁伊·科斯塔和库托），葡萄牙队卡瓦略、瓦伦特、马尼切、科斯蒂尼亚、德科，还有半个主力的保罗·费雷拉，整个中轴线就是穆里尼奥版的波尔图。而且正在享受胜利度假的穆里尼奥还给斯科拉里建议让那个19岁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首发，他看中这个马德拉那还是个好苗子，今后必有大用。但东道主的如意算盘却没算到南欧的弟兄们——希腊队，这只更黑的黑马在伊比利亚搬到肆意驰骋。希腊队此前参加的所有国际足球大赛未得一分未进一球，可这次欧洲杯，他们却在神奇“奥托大帝”雷哈格尔的带领下从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包围圈中杀出，1：0力克法国，1：0力克捷克，决赛1：0东道主葡萄牙，奇迹般地捧得德劳内杯。
　　
　　接下来是亚洲杯，久无建树的中国队居然打入决赛，若不是裁判的一些照顾，中国队很有可能在决赛中击败如日中天的日本队。然后是非洲大陆，东道主突尼斯队在决赛中以2：1击败摩洛哥队，荣膺非洲杯冠军。
　　
　　那一年，中国球迷开始把这一切奇迹发生的源头，穆里尼奥英文名字Mourinho的音译为“魔力鸟”，这无疑是一个很奇幻的很江湖的匪号，这一译名足以媲美著名学者、翻译家杨绛将堂吉诃德的坐骑Rocinante译作“驽辛难得”。两个译名都足够生动、传神，注定成为。
　　
　　讲究按资排辈、足球血统的教练圈也不得不正视这个草根教练的存在。毕竟带领一支欧洲二流联赛的球队问鼎欧冠绝对算是个奇迹，穆里尼奥犹如带领一帮平民暴徒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了专属豪门贵族的至尊宝石！波尔图的打破了欧洲足球的预置程序，其历史贡献不亚于曾经夺取欧冠的布加勒斯特星队和贝尔格莱德红星队。获得世人认可的穆里尼奥的野心变得更大了，他要在豪门俱乐部实现自己的价值，小小的波尔图已经容纳不下他。“我需要到国外寻找新的挑战，这将迫使我进步，我不想在40岁时成为最好的教练，到50岁却成为过眼黄花。”
　　
　　摩纳哥“罗盘”的核聚变
　　
　　这时阿布的游艇悄悄地驶离了欧洲，转舵东北，开向了城邦小国摩纳哥。两个正在对足球世界进行颠覆的势必会在那里进行一场对足坛开启核聚变的对话。
　　
　　据穆里尼奥后来回忆，冠军联赛淘汰曼联后，英国足球界就开始对穆里尼奥很感兴趣。比赛次日，一个和波尔图合作亲密的熟人告诉他：利物浦对他有兴趣。只要穆里尼奥有时间，利物浦董事准备在曼彻斯特见见穆里尼奥。穆里尼奥拒绝了邀请，因为他觉得这不是适合的时候。
　　
　　赢得冠军联赛后，利物浦、切尔西和国际米兰等豪门都对他有了兴趣。穆里尼奥回忆说：“突然间，8个不同的经纪人——葡萄牙人、巴西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英格兰人和荷兰人——都开始围攻我。所有人都自称是切尔西老板阿布拉莫维奇或者首席执行官凯尼恩、利物浦首席执行官佩里或者国际米兰老板莫拉蒂的”朋友“。他们都自称安排好了会议。我家中的电话响个不停。有人不断向我施压，还许了很多诺言，简直像电影《教父》中的情节。”
　　
　　内心深处，穆里尼奥这一天到了：“继拒绝与利物浦会面后，和莫拉蒂的会见也被取消。但我还是不要伪善吧，钱也是重要因素。我亲爱的里瓦尔多曾经在和巴萨续约时说过：‘如果我去找律师公证财产，他们可不接受什么奖牌，甚至金球奖都不算数。’”
　　
　　“我们成为了葡超冠军，进入冠军联赛半决赛，而切尔西解雇了拉涅利，这成为英国头版头条。经纪人又开始成群攻击：有一天，一个意大利人和一个葡萄牙人一起来到了我家中，他们声称是阿布的密友能够搞定转会，然后一个荷兰人给我发了一份文件，说他是切尔西一些球员的经纪人，他已经被授权做这件事情，还有一个曾经要把小罗纳尔多从巴萨转会到切尔西的西班牙人，也说自己得到了授权，一个巴西人则打电话说他在巴黎，再和另外一个葡萄牙人以及阿布会谈，试图搞定转会。”在挂了巴黎来电后，电话又响了，葡萄牙经纪人门德斯在阿布的专机上，阿布想和穆里尼奥说话，他身边时凯尼恩和阿布，穆里尼奥说：“说实话，我很快做出了决定。门德斯因为自己的诚实而赢得了我同意他代表我谈判的权利。此外，波尔图主席和董事会也信任他。”
　　
　　“和阿布的谈话很诚实，我想阿布承诺：如果我要跳槽，第一个考虑切尔西，但和波尔图的合同必须通过谈判解除，这让波尔图俱乐部满意。波尔图知道我想离开，他们也知道队中一些球员加盟新队伍的兴趣。此后的事情非常令我悲伤：那些感到无力让我留下的人开始感到尴尬，开始仇恨、诽谤和报复，但让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些不的事情了吧。盖尔森基辛之后的那个周五，我和门德斯一起前往南锡，然后乘直升机抵达摩纳哥，坐上快艇来到了阿布的私人游艇‘罗盘号’。我未来的老板和凯尼恩在等着我，豪华的游艇，阿布及其助手的优雅和直接，他们对我夺冠的祝贺，美味佳肴，美丽景色，还有即将在西伦敦和蓝狮们开始的新。我们在船上待了几天，讨论了各种想法，最后签约4年。”
　　
　　穆里尼奥还有个细节没透露，当第一次在游艇上见到阿布时，他就让俄罗斯富豪眼前一亮：穆里尼奥给了阿布厚厚的几叠资料，上面写满了他对球队各方面建设、人员组成和未来需要的看法和理由。他用滔滔不绝的口才和专业数据让未来老板震惊。
　　
　　切尔西在古利特、维亚利和拉涅利时代就是一支国际纵队，不论是贝茨，还是阿布都愿意按照主教练的意图大洒金钱来建设球队，但总是打不出符合他们实力的战绩，原因就在于准备不够，切尔西可以在强强对话中打出赏心悦目的配合，却在靠身体立足的中下游球队脚下俯首称臣，儒雅但寡断的意大利人拉涅利的组军已经为穆里尼奥搭好了一个框架，但他却不懂得合理安排大牌们的上场时间，只懂得曲意逢迎而被英格兰媒体戏称为“补锅匠”。而穆里尼奥给他的印象，是一艘豪华巨轮指挥有方的船长！尽管聘请它的代价是500万欧元和购买波尔图28%的股份（超过3000万欧元外加穆里尼奥近千万欧元的毁约金）。41岁的穆里尼奥来到伦敦时，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高山仰止的巅峰。
　　
　　阿布是谁
　　
　　对于一个足球人来说，伦敦实在是一个疯狂的城市。那个赛季，英超的20支球队中有5支主场都位于伦敦。伦敦的球队不会受到英足总的关照，但首度气息的影响总会让球队显得特别忙碌。一季的英超中伦敦德比总是特别多，但说到德比战只有切尔西和富勒姆之间，阿森纳和热刺之间的比赛能算得上是传统意义上的德比战。关于这一点，看一看五支球队的地理分布就不难理解。切尔西与富勒姆都位于伦敦西区，彼此相隔不远，如果乘坐地铁去斯坦福桥球场的话，下车站的站名就叫富勒姆大道。阿森纳和热刺都位于伦敦的东北方西，阿森纳的旧主场海布里和热刺的白鹿巷球场就分布在同一条街道的两端。而西汉姆则独自带在伦敦东部，相距其他四支球队较远。
　　
　　很难想像，22年前地处伦敦西南部住宅区的切尔西还是英格兰最穷困潦倒的俱乐部。球队的经营者因为负债不得不将斯坦福桥球场卖掉，买家打算将球场改为住宅区或者超级市场，而蓝军比赛时则只能暂时借用富勒姆的主场。在这样的背景下，商人肯·贝茨的入主成为了决定性的转折，他付清了切尔西的债务，并象征性的花费23英镑买下了俱乐部，救了切尔西的命。之后，贝茨力主收回斯坦福桥，他不惜打了10年的官司，在12年夺回了斯坦福桥球场。21世纪前，切尔西俱乐部仅仅获得过一次顶级联赛冠军，虽然贝茨把俱乐部开发的像个旅游景点，但他们的荣誉是实在寒酸。而后，贝茨将这个“足球坟墓”留给了俄罗斯人，把自己的两个口袋塞满了现金。
　　
　　2003年7月16日，俄罗斯石油大亨阿布拉莫维奇总共用1.4亿英镑的价格，完成了对切尔西俱乐部的全部股份收购。让切尔西从一个公共上市公司完全退市，重新成为了一个私有公司。对于一个2岁半成为孤儿、24岁还一文不名、32岁就成为了俄罗斯总统“钱袋子”的人来说，购买一个英超中游俱乐部的动机让全世界都在猜测。在他收购切尔西之前，俄罗斯上层社会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名字，阿不是谁？他如何致富的？他的身世背景怎样？几乎没有人能说清楚。
　　
　　从人们仅有的信息来看，阿布一惯行事隐秘，1999年以前，没有一家报纸或者电视台获得过阿布的照片，只好用凭印象勾勒出的素描画勉强应付。有一家报纸厌倦了这种做法，决定用钱来解决问题，他悬赏100万卢布只为得到这位离群索居的权力掮客的照片。有钱好办事，该报很快就得到了一张阿布的照片，尽管比较模糊，但此后几个月里被俄罗斯媒体不断采用。
　　
　　但当时的俄罗斯总统普京位置稳固，开始收拾寡头时，阿布转睛海外，借用海外投资为名寻求政治避难或许是个好办法。不论英国首相态度如何，伦敦市中心拿几万切尔西球迷就足以为他争取到政治避难符了。但投资切尔西的隐形目的，不足球抹杀阿布确实是个好球迷的事实。98年法国世界杯和02年韩日世界杯，阿布都是贵宾席的座上宾，他会随着比赛或悲或喜，那样真实的表情是无法演绎的。03年春末，阿布还去看曼联与皇马的欧冠1/4决赛。据说阿布真正成为一个球迷，就源于那场比赛，那是一场充满了各种情节的足球盛宴：罗纳尔多不到一个小时的帽子戏法；贝克汉姆替补登场，连入两球帮助曼联翻盘，但却仍不能避免曼联被淘汰的命运：老特拉福德全场为罗纳尔多起立鼓掌，为贝克汉姆叫屈。
　　
　　意犹未尽的阿布又在夏天去了葡萄牙看欧洲杯。至于他怎样看上切尔西，而非曼联阿森纳，就有了很多的说法。其中一个是：阿布坐直升机在伦敦市上空闲转，忽然看到泰晤士何不远处的一个球场，然后问身边的人：“这个球场不错，是哪家俱乐部的？”马仔答：“切尔西。”阿布然后说道：“好，这地方我买了。”这和后来的很相似，阿布的大公子指着一排玩偶说：“我要买阿什利·科尔、舍普琴科和卡卡！”阿布立马逗孩子：“买买买。”
　　
　　从此以后，在斯坦福桥球场，切尔西的球迷比赛日高唱“我们就是***的有钱”已经成为了英超一景。
　　
　　这个世界上很难再见到第二个阿布拉莫维奇，同样也很难有第二个穆里尼奥，这便是斯坦福桥模式不可复制的理由。由于转型期的俄罗斯，阿布拉莫维奇才能在十年之内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一跃成为令全球瞩目的巨富。他的资本敛集过程充满了谜团，这种暴富过程是俄罗斯国有资本私有化的极端体现，未来怎么可能出现第二个阿布拉莫维奇？穆里尼奥同样如此，那个足球教练能先后师从罗布森和范加尔这样的名帅并且备受信任，一旦自立了门户，更是在3年内风卷残云般拿下能得到的所有冠军？
　　
　　所以，这两个都具有雄心大志的男人，注定将用资本和智慧联手，在足坛干出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