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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童年(一)

  

  那年我们团聚,一大家人,终于在家过了一个团圆年。年后,每个人都不想离家,因为一离开,就预示着这种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依依不舍带着,儿时,何处不在的团圆,长大,却是遥不可及的梦。
  
  大家又各自四处漂泊,我们一直留在原地,来这边,已经十来年,虽然习惯了这里的环境,恋家之心却无时不在。所以,一个多月前,表弟的到来着实让我心里欢喜,表弟媳,亦是我好友,喜悦不言而喻了。晗子只在短暂的陌生后,就重新跟他们热络起来,她一岁时,表弟可是她最喜欢的舅舅。午饭中,弟弟下班回家,路过客厅,一路无视,径直走进房间,表弟笑言:也,他都不认得我了呀。其实我们都知道,弟弟比较内向,对外人外物无好奇之心,他怎会不认得表弟呢,他们可真真是青梅竹马的兄弟啊。所以当他再次走出房间经过客厅,表弟率先跟他打招呼时,他才后知后觉,满脸一下子通红。
  
  儿时,表弟和弟弟的在我们众多兄弟姐妹中出了名的,大姑家离我们并不太远,所以经常相聚,表弟几乎每次来我们家,都是直奔我家找弟弟,事后才再去看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两个在一起,玩什么都投机。弹弓,昆虫,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小发明,都是他们共同的杰作。放牛,下地帮忙做农活,他们也要在一起。晚上睡觉,甚至他们都不分开,那感情,可是自小培养,无坚不摧的。只是长大了,大家都多了一份矜持,尤其是弟弟。再说大家各自有了不同的,自然生疏起来。表弟也是个特恋旧的人,经常在我面前提及儿时往事,所以那晚,他跟弟弟在客厅外面一直聊到半夜,我不知道他们的聊天内容,但是猜也猜得到,他们此时对儿时美好的怀念。
  
  儿时生活,处处是甜蜜,处处是满足。知足常乐,尽在。春天,去芬芳的油菜花地里割猪草,一边闻着油菜花儿沁人心脾的香气,一边感受着油菜上的露珠滴到我们身上,打湿了我们的头发,衣服的湿润。看着空空的背篓慢慢被那些嫩绿填满,才发现头发和身上到处是掉落的油菜花瓣,想到家中圈里的小猪将要入口这些美味时,心里是一种甜滋滋的喜悦。
  
  那时候,迷恋电视迷恋婉君,蹲在油菜地里,一边哼着婉君一边幻想,每每从油菜地里直起身子四处找寻婉君的影子而遍寻不见时,心头重重失落,却依然不明白那只不过是剧中情罢了。于是,外婆家一个年轻漂亮的舅妈,被我当成了婉君的化身,去外婆家就特别期望常看到她。一年一次去干爹家拜年,路过一四面环山,清静又让我觉得有些神秘的院子旁时,总是忍不住想:这里会不会是婉君的家呢,如果大胆走进去,院子里将呈现一幅怎样美丽的风景?
  
  儿时思想,单纯幼稚,那些似乎不经大脑的想法,却是那么美好,这种幻想,给了我们多少美丽的梦,然而长大了,懂事了,这些小时候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所有童话中的美梦全都破灭,怀念啊,我那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还记得,冬天,与院子里的兄弟姐妹,还有大我们一两岁的姑姑叔叔们玩捉迷藏,四处躲藏,甚至跑到了木屋的楼上,也不理睬大人们的喝斥与责怪。那一次,为防“敌人”发现自己,还把院坝里的一堆茶树枝盖在头上,大气不敢出,就连两个眼珠也不敢露在外面,哪想,从坡上回来的牛儿在不知情的时候路过身边,差丁点就踩到身上去了,我的妈呀,当时没被吓死哟。后来让玩伴们当作善意的笑谈,我们一起没心没肺的开怀大笑。而另一次,当姑姑正蹑手蹑脚,举着木枪,眼睛骨碌碌的四处寻找“敌人”时,却没料到被躲在暗中的叔叔“敌人”叭的一枪,姑姑一个惊吓,瞬间一屁股坐在了石梯上。我们笑得直不起腰,姑姑在一边鼓着腮帮子又生气又责怪又耍赖,那个情景,那些笑声啊,至今还深刻的刻在我脑海里呢。对孩子而言,这些游戏绝对有着意义深远的重要。可如今,大家即使想见上一面都难,这些笑声,又怎么还回得去?
  
  五一前夕,表弟带着表弟媳来家呆了半天,我们还在上班,也只有晚上大家能聚一下,没想到他们当晚又那么快走了。妈妈心疼侄儿,第二天叫来了堂弟,又是一个比弟弟更羞涩的男孩,就默默的坐在电脑旁看着弟弟玩游戏,儿时一起长大的两个孩子,都因为沉默寡言的性格,在一起大半天都没说上几句话。而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是问一句他就着回一句,再无多言。下午,堂弟也回去了,来去匆匆,似一阵风,我留在原地感叹:是岁月和改变了我们吗,那些无拘无束的笑声,畅所欲言的沟通,现在怎么就慢慢的少了?仍是怀念,曾经的美好,儿时的美好。
  
  春天的野花,采一大束,捧在手心拿回家,洋溢着与一样的香气。
  
  早上鸟儿叽叽喳喳,睡得正香的我们被即将下地的爸妈叫起床做饭,真是不愿动身啊,可一餐热腾腾香喷喷的早餐做好后,想着爸妈能享受我们的劳动成果,自己能为他们做事了,心里马上就喜滋滋的了。
  
  爷爷奶奶打早回来,总会为我们用一片大的树叶包裹起那些刚摘下来的新鲜野果,把它们放在盆里洗净,入口便是如今遍寻不着的美味,所以,怎能不想念。有多久,没尝过这些野果味了?
  
  放学后,吃饭,然后邀上三五伙伴,一边畅聊一边出门打猪草,从来不知疲惫。傍晚,直到远处青烟袅袅,夕阳西下,依稀听见爸妈在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我们这才不舍的,又向往的,向家的方向出发。
  
  夏天,知了的声音,是百听不厌的悦耳旋律。我们还经常去树下抓它,再用一条线套住它的头,旋转,它便发出嗡嗡的声音。
  
  天气热,大人们哪里凉快往哪走,而我们,却不听从他们的安排,宁愿顶着烈日,也要去地里找野地瓜。动力,就是那些最吸引我们的从地瓜藤里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寻着香气的方向,总能看到一片让我们惊呼的地瓜,红红的,大颗大颗的,呈现在我们眼前,有的,还深入泥土里去了,越是新鲜,我们也不介意上面是否沾了泥土,摘下来就放进嘴里,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嘛。
  
  玉米丰收了,爸妈总是不忘为我们从地里带回又大又甜水又多的玉米杆,坐在屋前的树下乘凉,悠闲的咀嚼着,那是实实在在的甜到心里,吐在地上的渣子,还总会引来一大群蚂蚁。
  
  看见爸妈每日汗流浃背的劳作,慢慢懂事的我们终是不忍,跟着他们一起辛苦,才觉着安心。
  
  当然,河里是我们热天必去的地方,游泳,抓鱼,嬉戏,玩水,就连在那里洗衣服,也是的,整个河面,处处是喧哗声,是高调又放肆的笑声,直到现在,还回荡在我心间。
  
  ,收获的季节,四季中,我从小到大最爱的季节。地里的庄稼丰收了,放牛的地方越来越多。可牛儿有时也不知好歹,那么好的青草居然被它无端践踏,倒是喜欢啃起留在稻田里新发芽的稻谷牙来,后来才听奶奶说,牛儿喜欢那上面的甜味。突然想起儿时不懂事,还曾把稻谷苞一根根扯下来,当令箭一样往外射,粒粒皆辛苦,我们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慢慢长大,却仍在幻想中的我,最喜欢秋日下午看着天空,想象着观音娘娘有一天会不会真从里面走出来,了解民间生活的辛苦。
  
  一朵白云,怎么又越看越像白蛇呢,那她的许仙会在哪里?还有一个问题那时经常纠结着我,许仙这个角到底是男还是女演员演的,直到十来岁真正懂事时,我才弄清楚这个问题。好笑吗?
  
  还喜欢片片枫叶红,拾起,压在书本里,当作对的留恋。看着树林里满是落叶时,我就知道真正的秋天到了,有空便去摘枞树毛,用来与丰收的桔子放在一起。
  
  冬天白茫茫,小时候才不像现在这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呢,那时候,堆雪人打雪仗是少不了的。走在上学的路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还觉得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学校冷,为了不让我们的双手双脚冻得像红萝卜头,早上,爸妈总是为我们烧热了烘笼让我们带上,直到下午回家,才慢慢让它自己熄灭。
  
  冬天最深的印象就是冷天气,不能像其它季节一样随时出去了,在家,就经常去奶奶的火坑里烤红薯,羊芋,香气散发得整个屋子越发温暖。
  
  你试过把蚕蛋放在衣服里面,让它慢慢孵出蚕子,再把它喂大吗?那种期待,就像农民播种后享受收获的喜悦一样。一个像鸡蛋形状一样的石头,我坚决认为它里面是空心的,又舍不得打开来看。八个格子,一块石板,就可以玩跳房子了。四颗,七颗,或是更多颗石子的组合,就可以玩抛石子了。过家家,相互串门,还用泥巴当饭来煮,用叶子或野花做菜,招待客人,你有过吗?滑板车,高脚鸡,你玩过吗?这就是童年啊,富有想象力,创造力,尝试力,无所顾忌,无所不敢,无所不试。
  
  怎么写得玩呢,那么多童年趣事和回忆,那么多幸福画面和快乐。童年,就是由这些零碎的美好,快乐,希冀,拼凑的画面。如今我们已长大,亲人们有的天各一方,长辈们有的已离我们远去,几度追寻,只在梦里。常常提及,常常回忆,更多模糊的记忆,却又清晰似昨天,唯有怀念不变。此情此境,那是追随我一生的财富。到老时,我想我仍会想起,那些所有与童年有关的,道不尽的,种种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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