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

　　

　　文/张文超
　　
　　其实坐车也是一个观察社会的机会，列车本身就是一个小社会。之一里说的是那对恩爱老人，这里就想说说回返重庆的一对中年夫妇。这对夫妇带着个小男孩，孩子三四岁光景，很皮，淘气得很。他们是孩子的爷爷奶奶。
　　
　　中年夫妇为照顾周围休息的旅客，就给孩子讲故事，唱歌谣，以使孩子安稳下来，不影响其他人。这个方法看起来是有效果的，孩子一听故事就安静了，不再满车厢的到处跑。我很想弄明白他们讲得什么故事，但那浓重的方言成了阻隔。好在他们唱给孩子的歌谣，我记了几条，其中一条颇有意思：
　　
　　太阳出来喜洋洋欧——
　　
　　挑起扁担上山岗欧——
　　
　　手里拿把开山斧欧——
　　
　　不怕虎豹和豺狼欧——
　　
　　等我娃儿长成人欧——
　　
　　日月要比眼前儿强欧——
　　
　　后面都拖了长长的音，倒是很有意思。他们也怕惊了别的旅客，声音小，我想，要是在旷野里，可着嗓子吼起来，一定很震撼。
　　
　　他们看起来没什么文化，但是很憨厚，笑起来质朴，连哄孩子安静下来，都是为别的旅客所想：怕吵了其他人。隔壁大约是两个信仰“新自由主义”的人士，谈吐一副有知识的样子，从巴枯宁、黑格尔到门萨智商俱乐部，都懂，但就是不知道声音小一些，吵得大家没法休息，打电话也是吵架一般，甚至声音高到影响中途要下车的旅客听广播报站。什么是文明自由主义，什么是无序自由主义，我想，这就是差别。
　　
　　如果不懂得尊重大家共同的空间，知识再多，信仰的主义再好，也不能说这个人是有足够修养的。
　　
　　这让我想起老作家孙犁先生的一句话：你所谓的“下层”，有值得我尊重的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