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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莲.轮回

  

 
  她无法拒绝季节的到来,如同无法拒绝他无声的潜入她的心里。飘渺的绿意,浸醉了夏天的蓓蕾,开成了娇媚的颜。
  
  她,出淤泥而不染,一袭粉衣傲立于绿意之中,似出水仙子,似初夏的使者。
  
  他,一个衣着淡雅,面容清秀的书生,在这池边做了个世外之人。她远远的关注着他,看他在院中种满兰花,在道旁给柳树松土,放养了一池的鱼儿……这一切,在她心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日出之后,他为她读着“之乎者也”,昂扬顿挫的音予使她深深沉醉:日落之后,她摇戈着衣裙伴着他悠扬的箫声起舞。她喜欢与他一起吟诗作对,共赏明月。几年来,她天天伴着他清洗墨研的沉淀,从那淡淡的墨香里,她读到了他的宁静,他的安逸,读懂了他的爱。然而一次次的洗研,也洗去了他一天天的光阴。
  
  几度冬夏,几度春秋,她一年年轮回,执着的与他重逢。但终于有一天,他儿子惊叫起来:“爹,墨色的荷花开了!”
  
  那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含笑离去了。他明白,只有她真正与自己一生心意相通,一生相依。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天她开的如此孤独忧伤,却忧伤的妖娆。
  
  他家几代后搬迁了,只留下山上那座她天天凝望的坟墓。从生到死,他们都未拉近人与物的距离,然而她仍然在期待,年年如期盛开,三百年来,从未放弃轮回。池水冲不淡她体内的墨液,更冲不淡里那张清秀的面孔。
  
  流淌,流淌。岁月载着零落的失意流淌。
  
  终于,这年夏天,雷雨来临前,从闪电处奔来一辆加长林肯。远远的,她透过车窗扑捉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这张脸在她的生命里足足沉淀了三百年。车在雨帘的未脚处停下,他西装革履地走出车门,她兴奋的年轻了三百岁,的摇着夏天的风,把泪水滴在雨里。
  
  远远地,她看到他在几十年前建的房子上凝望,隐隐的感觉到了他的威严。她分明看到了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他身后飘起来香烟的味道——他不是他了。
  
  这阵雷雨来的太快了,日出之后,隐了彩虹,他在一群西装革履的族拥下走向了他的坟。拜了几下,献上花圈,烧了蜡烛,他和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久立,远望,离开。
  
  她相信那里有她坚守的回忆,而他却只当那是先祖留下的宝地。几天后,她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树木被砍了,他的坟堆被一些人用青白的东西糊成了一个青色的馒头,冰冷僵硬,连鸟都飞走了,分明成了与山格格不入的风景。她的心好冷,但依然希望再见到他的身影,因此她再次轮回。
  
  再次睁开沉睡的眼,她惊奇的发现,周围建起了很多高楼与工厂。天空中充斥着灰尘和烟雾。阳光照在他安全帽下裂开的嘴里,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忽的回忆起,沉睡时隐隐感到有种异样的液体渗进了她的根茎,原来那是工厂排放的废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变成了不该有的灰色。
  
  忽然,她听到他身旁衣着华丽的大喊:“看,墨色的莲啊!”然后,她成了新闻,被闪光的东西抓走了魂……终于,她跌进了墨臭的水里,带走了一切回忆。
  
  三百年的轮回,两世宿命。
  
  她再也不相信轮回了,因为,她的后代已无法轮回。
  
  那么他的后代呢?
  
  一株墨莲,两世宿命,三百年的轮回,一直坚守着记忆,直到……她再也没力气去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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