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不会倒流

　　

　　文/布衣粗食
　　
　　8月的福城，马上就要开学了，草地上的草疯长着，蒲公英肆意地狂舞，树上的蝉叫声依然清晰。立秋早过，可一点也见不着秋天的样子，不愿黯淡的秋阳还死死地窥视着大地，煎熬着每一个即将入学的学子。
　　
　　马上就要高三了，马上就要回到熟悉的校园，熟悉的课堂，马上就要见到老师和同学们了，这原本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正如，开学前一星期，我一个人躲进了密林里，原本要高亢激昂地喊一句“我要上高三了”，到头来，我却喊得像豺狼嘶吼，近乎绝望，歇斯底里，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上高二的时候，我无数次对自己说，大学就在前面，幸福就在不久的将来，现在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心如死灰，还可以听到心的叹息。我知道，我这样很让人失望，可我无法控制自己。毕竟，我要开始走一段刀刃上的日子，想想都不寒而栗。
　　
　　炽热的阳光，把我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往前拽，拽回那个进出过无数次的校园——福城一中。
　　
　　记得去年8月，学校还没有开学，素素和我早早就赶到了学校。素素是我的同学兼死党。男生，却取了个女生的名字，人还娇气，大家都笑他，唯有我说这名字好听，于是我们就结成了死党。本来他要读理科，但我选择了文科，于是他主动跟了过来。这就是真正的死党，要死也一块死。不过还好，素素的理科情节在一点点地被灰尘掩埋，然后遗忘殆尽。
　　
　　素素笑着说：“我俩像不像十足的傻瓜，每天被文字缠来绕去，以为自己在文字里可以寻得一个伟大的梦。指不定，哪天我们就成了《红楼梦》里以泪洗面的林妹妹。”素素说这话的时候，仰望着天空，丝毫也不在意被阳光灼伤。其实我是知道的，他害怕有泪水掉落到脚下。高中时代，大家都很累，很困惑，一切都是未知的迷茫。我们还脆弱，害怕触碰到理想的结局。其实，青春的我们，不都像傻瓜么？
　　
　　过去的美好时光，统统被“高中”这两个字突然掐断了，我们个个卯足了劲，应对每天做不完的作业，看不完的书，背不完的诗。偶有剩余时间，连门都懒得出，只晓得静坐。文字就顺着血液缓缓地流淌，聚集到某处，越积越多，越积越重，重得你迈不动脚步。
　　
　　隔壁班的书琴逃课了，和家人玩失踪。当素素告诉我这条不再大吃一惊的消息时，我正在看一本书《水浒传》。书琴就在书里，和孙二娘一般泼辣，英雄了得。刀刃一般的日子，迟早要把人逼疯的。失踪几天，又何妨呢？总比躺在刀刃上流血要好吧。我合上书，说，指不定我就是李逵，你就是武松呢。素素抬头看了我一眼，惊得不轻，眉毛都莫名其妙了。他用手摸了摸我额头，确信我没有烧坏脑子，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一夜，我没有睡好。心里总是不断宽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总会挨到释下重负的那一天。当然，我没有睡好，是因为我没有勇气玩失踪的，我不可以潇潇洒洒地躲起来。我家太穷，在我身上倾入了太多太多的希望和责任。我宁愿自己滑入崩溃的边缘，也不能让父母崩溃。可我，又很快跌入了无助，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人可以帮我。想到将来的种种结局，危机就蛰伏我身边，犹如这个黑夜，让人无法逃脱。我无奈。我清醒着又睡着。
　　
　　我梦见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早上5点，终于被一阵铃声闹醒。很快我又回到了现实，我必须努力面对的现实。
　　
　　我说，高考注定要把一些人毁掉。那天，我和素素偷偷溜到学校后山，我说了这句沮丧至极的话。我猛地灌下了整整一瓶啤酒，我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真实的自我，我要向人们宣布我恐惧的内心。并不是所有的毛毛虫都可以蜕变成美丽的蝴蝶，我们不得不相信。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也生活在这个高中年代，所以我们的青春都在蜕变，痛苦夹杂着些许快乐。我们为那一张火红的大学通知书，我们顽强地与时间抗争着，让整个身躯扑向飞逝的时间，恨不得时间戛然而止。我们在时间里玩命。我们即是同学也是朋友，还是竞技场上的对手，总会有对手淘汰出局。我们熬红了双眼，只为把对手的分数超越。我们很可怜，更可怜的是，很多对手我们连面都未曾见过。
　　
　　书看累了，我必听一首歌是《怒放的生命》。汪峰的声音很有磁性，歌词也创作得很励志，有力量感觉，可以穿透夜的黑，领你到辽阔的天空和无边的旷野去。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它让我未卜的前途一片光明。荡气回肠的声音里，我已经超越了平凡，即是我还活着讨厌的现实里，但我已经竭尽全力地拼搏过了，我的青春，无怨无悔。
　　
　　高三的秋天如约而来，伴随着阳光的煎熬。所有的毛毛虫都被自己的吐出的丝线缠绕得严严实实，大家都知道，破蛹得靠自己，我们必须有蜕变的准备。
　　
　　开学那天，没有人来送我，我挤进福城一中的校门，很快没入了人流里，疲惫的身影碎了一地，然后被人任意地踩踏着，无法拾起。打开背包，那些零零碎碎的钱里，还留着母亲的叮嘱，母亲的体味。眼前模糊一片，泪水还是止不住掉了下来，无形无尽的压力压着我，可我只能把它们藏在心底，然后呼唤着希望。
　　
　　教室里，班长在组织大家召开第一次班会。平时说话不紧不慢的他，那回说得很是激昂，居然博得了阵阵掌声。在他魔幻般弄出一块倒计时牌的时候，掌声又戛然而止，所有的人对着那串再简单不过的阿拉伯数字沉默了，压抑的空气让人窒息得无法说出只字片言。我们讨厌倒计时牌上的278。
　　
　　“咚咚咚”，那串数字就钉在了黑板的右上角，也不介意你的讨厌。素素用笔捅了捅我。他问：“去春城的师大，有把握吗？”我听不出他是在问我还是问他自己。不过，那一天，我整了整心情，期待着明天，期待着明年。既然无法逃脱，那就鼓起勇气面对吧。我对自己说。
　　
　　未来的278天里，每一秒都要的掰开成两半来过。
　　
　　未来的278天里，希望必须战胜恐惧，站在所有的日子说：“我高三了”。
　　
　　未来的278天里，再大的风雨也不能浇灭我们的宏伟蓝图。
　　
　　未来的278天里，所有的资本都是赌注。我们倾其所有，不惜一切代价把青春打磨成资本。
　　
　　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高考结束那天，素素和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也不管旁人多么奇怪的眼神。我们迎着风，在滚烫的沥青路上跑出好远好远。身后的时光，我们无法重回。时间总是嘀嗒嘀嗒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反反复复，但此刻的时间不是昨日的时间，那些时光永远都不会倒流，正如我们回不到逝去青春一样。
　　
　　人总是要经历青春，总会要和青春说再见。而我们总要记得有那么一段青春，到你很老很老的时候回忆起来，依然会情不自禁地微笑。
　　
　　时间又到了一个火红的秋天，站在时光的边缘，我无怨无悔。（文/布衣粗食）
　　
　　特别备注：本文章只是生活原型的改编，非纪实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