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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那个时代,我会成为中国共产党人”和民进党前主席聊政治(上)

原标题:“生在那个时代,我会成为中国共产党人”和民进党前主席聊政治(上)

《人物》杂志12月号刊登对民进党前主席许信良的专访,许信良是台湾政坛中一个最百折不挠的失败者。他在蓝绿两党均二进二出,也因此谤讥于市朝。近10多年,许信良频频往大陆跑,曾有民进党人质疑,许信良重返民进党,是要做国共两党的“卧底”。

谈及理想,许信良说,“我生在毛主席那个时代,我会成为中国共产党人,成为跟他们一起搞革命的人,一定是这样做的。一定会加入那个运动。

许信良回忆自己在英国留学时看毛选,看跟中国革命有关的东西,在英国读哲学(1967年许信良赴英国爱丁堡大学研究所攻读分析哲学——观察者网注),却读了很多中共的东西。许信良说,那个年代,1960、1970年代,在英国,在欧洲,全世界学生运动风起云涌,那些运动中,当时毛主席的红小册(红宝书)在全世界都很流行。

对于台湾的民主,许信良也有所反思,“我们太快成功,搞人民选举,但没办法改变人民,台湾现在就是人民的水平决定(选出)怎么样的领导人。

“我生在毛主席那个时代,我会成为中国共产党人,成为跟他们一起搞革命的人,一定是这样做的。一定会加入那个运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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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民进党前主席聊政治 》 文/张悦

往茶几上放录音笔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茶杯打到地上,身旁这位72岁的民进党前主席迅疾俯身弯腰捡起茶杯,放回桌上,另一只手礼貌地横在我眼前,示意他捡就可以了,“不要紧,无所谓的。”他是许信良先生,台湾政坛中一个最百折不挠的失败者。

前些年,为了看台湾台,家里特地安了卫星电视,我对许信良并不陌生,对他失败者的形象也已习以为常。在政治民主、选战激烈的台湾,政见会动辄电视直播,各台名嘴的板砖和吐槽也同步跟进。许信良毫无优势可言:他长得不好,小蒋以降,台湾地区领导人的形象都还算过得去,到马英九这届,女性选民更是“小马哥”的票仓;他口才不好,有点结巴,2011年那场民进党台湾地区领导人政策发表会上,3位候选人中苏贞昌台风稳健,蔡英文知性犀利,唯独许信良老态难掩频频低头看稿;他身段不好,缺乏政治人物应有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居然先后不见容于蓝绿两党。

但在生活中他是个可以放下身段为你捡杯子的人。“不忘初心,”他说,无论是突承大统的李登辉、一心想赚钱的穷孩子陈水扁,还是因缘际会由学入仕的富家女蔡英文,“他们都和我不一样,他们是没有初心的。”

自从小学三年纪接触到堂哥一堆历史演义书籍起,他博览群书,不断汲取书中自认为有关“英雄本色”的精华,“小时候读《三国演义》,我都会背的,将星陨落五丈原,我难过得要死。”他后来有机会去大陆追寻诸葛亮的五丈原,又曾沿着“萧何月下追韩信”的路线重走一遍。他一度因梁启超《饮冰室文集》中的一句“今后可能没有英雄,英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倍感失落。

许信良的英雄梦是他屡战屡败百折不挠的一个注脚:他曾是国民党刻意培养的青年本土干部,却因返乡参选桃园县长而被开除党籍。作为台湾民主先行者,他为民进党立下战功,但由于提出了大胆西进与大陆建立全面合作关系,这在当时过于前卫,被得势的基本教义派诬为卖台小人,1994年大选党内初选败在台独大佬彭明敏手里。2000年大选,他又在讲力不讲理的民进党候选人争夺战中败给陈水扁,一意孤行的许信良脱党参选,最终只得到不到1%的票选。2004年他倒戈为连战助选,为“两颗子弹”在“总统府”前绝食。2008年,在民进党败选后,许信良应邀重返民进党,担任顾问。2011年,年逾古稀的许信良在最后关头参与角逐民进党“总统”候选人,一定要在自己政治生涯的暮年,再干一次“一生想干的事情”,又一次毫无悬念地失败。

许信良是台湾政坛独一无二的在蓝绿两党均二进二出的奇绝人物,也因此谤讥于市朝。近10多年,许信良频频往大陆跑,参加各种类型的两岸关系研讨会,并成为北京领导人的座上客。为此,曾有民进党人质疑,许信良重返民进党,是要做国共两党的“卧底”。

张悦:我知道你是民进党交流派,是这个派别的旗帜性人物,是民进党中和大陆关系最好的人,你还去过延安、邓小平的老家广安,还有井冈山等很多台湾人很少踏足的地方。你这个交流不是表面上的那种去北京的交流,走得很深入。这些游历的经历到底给你的思想和行动带来什么东西?

许信良:因为我读政治,我本身又是政治狂热者,中共的革命史我本来就当作中国的现代史这样去关心,一直高度感兴趣的。我读台湾大学的时候,这些都是禁书,都不能看。后来我在英国读书,就看毛选,跟中国革命有关的东西,我在英国读哲学,却读了很多中共的东西。而且那个年代,1960、1970年代,在英国,在欧洲,全世界学生运动风起云涌,那些运动中,当时毛主席的红小册(红宝书)在全世界都很流行。他们不见得真的了解毛主席的想法,但是毛主席语录的某些话就变成一众当时学生运动崇拜的教条,你可以这样讲,真的是他们的教条。所以我当然对中国共产党特别有兴趣,中共革命重要历史和地点我都去看。

张悦:李敖对中国历史和中共革命的了解应该不亚于你,但他前几年“登陆”之前,一直标榜自己读万卷书但不用行万里路,你为什么要追寻中共的这些革命遗迹?

许信良:最重要的是你看这个地方有什么感想,这个地方你有真实感嘛。像井冈山,他们怎么能在那里存在发展一段时间?你看中国共产党的整个革命路程,你也更能体会,从前李自成是怎么革命的,黄巢,历程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历史上那些农民革命是怎么样发展的。你光读那什么资治通鉴这类书,你不能想象,但你读中国共产党革命,你看中国共产党历史景点,你看中国共产党革命的艰辛,就更了解他们为什么能成功。毛泽东政治(上)的厉害。他搞土改,搞阶级斗争,搞政治工作。古代农民革命领导者没有这种强烈和清楚的政治工作意识,共产党完全知道,(所以)它不会垮掉,不会失败。这样走过就更了解。我个人对中国共产党革命是有高度的崇敬的。

张悦:你作为民进党第一代的领袖,用这种眼光看待共产党的革命史会出乎很多人的想象。

许信良:当时共产党第一代革命者,你们也把毛泽东三七开,他确实有很多缺点,那是整个一代人的革命情怀,是非常让人敬佩的。但我们台湾的革命者,因为时间太短了,没有时间建立一个政党,我们都是争民主,要还政于民,我们也不能建立一个军队,建立一个政党机器去掌握政权。时间太短就没有办法建立一个真正的成熟的政党。

张悦:你的意思是民进党没有一个充足而递进的发展时间和步骤,很快就开放党禁了,反而不是好事,也让台湾的民主没有时间充分培育。

许信良:因为我们太快成功,开放民主,就是搞人民选举,但没有办法改变人民。台湾现在就是人民的水平决定(选出)怎么样的领导人。

本文来自《人物》杂志2013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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