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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强的悲剧往事

原标题:苏大强的悲剧往事

作妖能手

苏大强还在作妖。

最新的《都挺好》预告片里,他通知儿子,自己要结婚了。

四十余集,近两千分钟,他诠释着什么叫生命不息,“作妖”不止——

小气到变态,给孩子买两根棒棒糖都要记账;

妻子去世后,假装生活无法自理,天天在家,等儿子儿媳下班做饭,还各种挑三拣四。

界限感几乎没有,几次都“误用”了儿媳妇的毛巾。儿媳妇不高兴还不敢说,否则就会被指控嫌弃老人,甚至被告上一状;

明知儿媳怕狗,还把流浪狗往家带。等儿子把狗赶出去了,他又开始阴阳怪气,话里话外,满满都是儿女不孝,嫌弃老人;

什么也不懂,却整天想着大发横财,把所有积蓄胡乱投资,结果一分不剩,闹着要跳楼;

大儿子失业,去不成美国了,儿媳让儿子给他倒杯水,他倒好,趴在地上念叨“我想喝手磨咖啡”。

其实他对咖啡并没什么兴趣,只是好面子,想要兑现自己在朋友同事面前吹下的牛而已。发现不管怎么闹腾都去不成了,只好马上又改口说“那地方没意思”。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何况,这些“作妖”还具有指向性。要么针对虽然无能但还算善良的苏明成,要么针对老实巴交的苏明哲。

对苏明玉,一来内心有愧,二来明玉性格也着实刚硬,因此只敢装可怜,求得后者的主动照顾。

比起无差别攻击的破坏王,鸡贼兮兮地看人下菜碟,更显其“作”。苏大强,堪称“作”中能手。

难言之隐

过往的家庭剧中,父亲的形象往往是伟岸、正面的,虽然可能有些小毛病,但这些毛病相对其总体人格而言,只居于次要地位。

但苏大强这个人,完全的反套路化,几乎是由各种各样的“毛病”构成的。不仅如此,其身上的雄性特质也几乎被消解掉了。观众在看剧时,自动模糊了性别特征,不会觉得这是一个老男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不招人喜欢的老人。

是什么把一个人变成这样?当然不可能是基因注定。想要弄明白,还得回溯其过往的经历。

关于苏大强的过往,剧中交待得并不多,只是从很多细节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典型“女强男弱”结构的家庭,夫妻二人的地位并不对等。

但如果仅仅只是性格上的“女强男弱”,苏大强也不至于如此。

苏大强的职业是图书管理员,原著小说中提到,这是根据该单位代代相传的潜规则,接了去世父亲的班。

工作颇为琐碎,几乎无需社交,而且看起来,上升空间并不大。

六十年代左右,“主流”婚姻观念还有不同,人们普遍早成家、早育子,工作稳定的苏大强到了三十岁还没有对象,多少会面对邻里街坊的议论之声。

加上苏大强是家中独子,苏大强的妈妈担心苏家“绝后”,一直张罗其相亲。

值得一提的是,苏大强的妈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性格暴烈。苏大强这种很容易屈服于强势女人的个性,大半也是从小带来的。

苏大强有个重要优势——苏州的城市户口。在今天,这也许算不得是“条件”,但在那个“农转非”被人称作“跃龙门”的时代,他就有了一块重要筹码。

但悲哀之处就在于,单纯靠物质去吸引异性,只能作一时之计,不可能持久。

和苏大强见面后,苏母大失所望,但家里竭力动员,希望能借着大女儿的出嫁让全家沾光进城,尤其是能把弟弟带出去。但苏母怎么说都不情愿。

最后,是二老在苏母面前下跪,逼其就范。苏母才被迫嫁给了苏大强。

——等于是为了男孩的前途,把女儿卖了。

苏母如此严重的重男轻女,大约也是从那时起根植在心的。一来斯德哥尔摩症使然,二来也是种嫉妒心作祟——我年轻时得不到的,明玉也不能得到。

洞房花烛夜,苏大强发现一件让他很难受的事:苏母不是处女。

这事搁现在不叫事,但在当时可是个大新闻。他忍不住表达了一下情绪,却被劈面一个耳光打回来:嫁给你已经算你占便宜了,居然还敢挑三拣四。

原本苏大强没敢提这茬。但架不住外人疯传,苏母靠县卫生局一个小官的“关系”,在卫生所从临时工转正。

苏大强心里难受,把此事告诉了自己唯一信得过的人——母亲。然后直接造就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婆媳大战。

这一架,直接就把苏大强的母亲给吵去世了——天气太冷,她一下摔倒在地上的水滩中,冻病了,不治身亡。

还有更狠的。因为太过阴暗,就连原著中也没直接挑明,而是用了留白的笔法来引起读者遐想。

原著中提到,苏母靠着一个“有力人士”,解决了自己弟弟的户口和工作问题。

她自己可以靠着嫁给苏大强,名正言顺地解决户口问题,但弟弟不行。

再强调一遍,那个年代,“农转非”是极难的。最普遍的流程,是先有单位接收,把农村户口变更性质,挂在单位的集体户口上。如果没有关系的话,过程要持续数年。

而剧情中,这个过程是颠倒过来的——先把户口迁入城里,再调入工作单位。并且很快就办完了。

小说中还提到,苏明玉的身材相貌和父亲相差甚远,个头在家中也是最高。尽管因为苏母偏心,明哲明成从小的营养条件都比明玉好,但两个哥哥却都比明玉矮上一截。

以上信息合在一起,说明了什么呢?

心灵困境

苏大强惨不惨?太惨了。

这个男人,在事业上毫无建树,被同事看不起;在家庭上,得不到伴侣的爱,得不到子女的崇拜;在私生活上,不光要忍受“被绿”,还要照顾“面上的和谐”。

窝囊如斯。

他这一辈子,都在等别人的尊重。但这是不可能的,大自然的规律是弱肉强食,弱者本身就不配得到尊重。

他强烈要求去美国,并非美国有多好,大儿子有多孝顺——他不懂英语,对美国什么样完全没概念——他真正的动机,是想在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同事面前扬眉吐气一波。

为此,还专门安排了一个饭局来“报喜”,当然最后全都黄了。

虚荣、自卑又敏感。典型的小人物。但相比许多电影中曾经塑造的,那些在逆境中还能寻一乐呵的小人物又有不同,苏大强这个人,是没有自己让自己开心的能力的,他只能去折腾别人找存在感。

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得不到尊重,只能退而求其次,能得到身边人的重视也行。

尊重和重视,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含义却大相径庭。前者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情感,而后者却总带有些“不得不”的意味。

他轮番提出各种各样明知儿女们做不到的要求,在令人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没别的,就想确认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快看,老子还活着。

对于这种心态,王小波在《革命时期的爱情》中曾做过一段精辟的总结:

当时无所谓时髦,无所谓风流,大家也都没有什么财产。没有流行音乐,没有电影可看。在百无聊赖之中,每个人都想找别人的麻烦。

还有一点,苏大强年轻的那个时代,正卡在计划生育严格执行前,很多家庭会有数个子女。孩子长大后,又逢经济提速,贫富差距初现,当自己的小家都顾不过来的时候,对父母辈的关注自然就会减少。

再加上三个和尚没水喝的定律,多子女家庭把父母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案例,很是常见。事实上,直到如今,老人膝下数子,却落得老无所依,晚年凄凉的新闻也还时常见诸报端。

罗中立油画《父亲》 图/图虫创意

这种案例,苏大强想必是亲眼见过、或者听说过的。他自己除了一点退休金和积蓄之外,没什么本钱,年轻时对子女的情感投入又不足。对于自己老来的光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这种深入骨髓的不安全感,导致他近乎本能地会通过“作”来获取子女的关注,在生活中给子女设置一道道考题。子女通过了,他能安分上几日;没通过,惶惶然之余再想下一招。

就像强迫症患者总会一遍遍检查自己家里的门有没有锁好一样。不仅逼疯了自己,也逼疯了别人。

所幸,时代在往好的方向变化,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制度的完善,这种现象越来越少了。

那么,最后,我们得到了一个什么结论呢?

一个男人,即使因为资质和原生家庭的限制,做不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也至少也得活出个人样,把责任承担起来,大事小事,该管的得管。

最起码,该有的原则和底线,要守住。

自己不尊重自己,谁会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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